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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情动

暮色初临时,漱芳斋的宫灯次第亮起。小燕子正对着铜镜拆换发饰,忽然瞥见窗外闪过一抹玄色衣角。她眼睛一亮,丢下木梳就往书房跑,正撞见言铮将一卷《女诫》轻轻搁在案头。

"言师兄又偷偷溜进来!"小燕子叉着腰,故意板起脸,却藏不住眼底的笑意。自从那日蹴鞠赛后,言铮常以"查课业"为由,在暮色时分到访漱芳斋。有时是带来新拓的字帖,有时则是几枚江南进贡的蜜饯。

言铮转身时,月光正巧掠过他手中的青竹书签,映得他耳尖微红:"明日要考校《论语》选段,你可准备好了?"他话音未落,小燕子己抓起案上的狼毫笔,在宣纸上歪歪扭扭写下"学而时习之"五个字,末了还画上只振翅欲飞的小燕子。

"如何?"她得意地将纸举到言铮眼前,发间新换的茉莉香粉混着墨味扑面而来。言铮盯着那只画得像鸭子的"燕子",喉咙里溢出一声轻笑,惊得小燕子瞪圆了眼——这冷面御史近来发笑的次数,似乎比过去一年都多。

正当两人笑闹时,窗外突然传来细碎脚步声。小燕子下意识拉住言铮的衣袖躲到屏风后,温热的掌心隔着衣料相触,惊得两人同时僵住。透过雕花屏风的缝隙,只见容嬷嬷举着灯笼,领着几个小太监在廊下巡视。

"最近总觉得漱芳斋有古怪,"容嬷嬷的声音尖细刺耳,"前儿个半夜还听见有人说话......"小燕子攥紧言铮的衣袖,却摸到他袖中藏着的油纸包——分明是她昨日提过想吃的梅花酥。

待脚步声远去,小燕子刚要开口,却见言铮突然凑近。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擦过她的脸颊,取下沾着的墨点,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易碎的琉璃。两人呼吸交织的刹那,窗外的月亮悄悄躲进云层,只余下案头的烛火,将两道身影在屏风上拉得很长。

"咳、咳咳!"言铮猛地后退半步,将油纸包塞进小燕子手里,"夜深了,早些歇息。"他转身时,玄色衣摆扫过砚台,惊起的墨滴正巧落在《女诫》封面上,晕开一朵深色的花。

小燕子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咬了口梅花酥,甜香在舌尖散开。她忽然想起白日里在慈宁宫,太后那句意味深长的"福气"。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案上,照亮她新写的字——这次不是《论语》,而是歪歪扭扭的"言铮"二字,旁边还画着两颗连在一起的小爱心。

与此同时,言铮走在回府的路上,袖中还残留着小燕子的温度。他伸手摸向怀中,那里藏着今日蹴鞠时小燕子遗落的汗巾,绣着的并蒂莲图案虽针法稚拙,却让他心跳莫名加快。路过御花园时,他鬼使神差地折下一枝带露的海棠,花瓣上的水珠,像极了小燕子笑起来时亮晶晶的眼睛。

宫墙之外,更鼓沉沉;宫墙之内,海棠暗香浮动。谁也没注意到,这一夜的漱芳斋与御史府,有两颗心,都在月光下悄然绽放。

永和宫内,檀木熏炉飘出袅袅龙涎香,却驱散不了室内凝滞的气氛。愉妃将茶盏重重搁在青玉案上,鎏金护甲磕出清脆声响:"永琪,你都十六了,该懂些分寸!"她望着儿子紧攥的折扇,眼底满是忧虑,"皇上和太后早看出言铮与小燕子的心思,前些日子慈宁宫宴上,太后还特意夸言御史是乘龙快婿的料子!"

永琪的指节捏得发白,扇骨在掌心压出深深的痕。他想起昨日蹴鞠场上,小燕子仰头望向言铮时那明亮的目光,还有她因对方一句夸赞而泛红的脸颊。那些曾属于他的笑容,如今却像被宫墙切割的月光,再难完整地落在自己身上。

"额娘,我只是把小燕子当妹妹......"话未说完,便被愉妃厉声打断:"住口!你当本宫看不出来?可皇家婚事岂容儿戏?言铮虽非皇亲,却深得圣心,指不定哪天就成了你妹夫!"她抓起案上的《宗室通婚录》狠狠摔在桌上,泛黄的纸页间滑落出几张秀女的生辰八字,"这才是你该操心的事!"

夜风穿堂而过,卷起窗棂外的梧桐叶。永琪盯着母亲鬓角新添的白发,终于缓缓俯身行礼:"儿子遵命。"可当他转身时,袖中藏着的、小燕子去年生辰送他的绢帕,却悄然飘落在地,绣着的"永"字被月光照得发白。

第二日辰时三刻,永琪鬼使神差地绕到漱芳斋后巷。还未靠近,就听见小燕子清脆的笑声混着言铮难得温和的嗓音:"这个'情'字,左边竖心旁要写得端正,右边的青......"话音戛然而止,言铮推门而出的瞬间,两人在雕花月洞门前撞个正着。

晨雾未散,言铮玄色常服上还沾着露水,怀中抱着的《诗经》露出半卷《关雎》。他望见永琪攥紧的拳头,忽然想起愉妃前日特意派人送来的"提醒",眸光微暗:"五阿哥请进,格格正盼着有人试吃新做的桂花糕。"说罢侧身让道,广袖扫过永琪时,带起若有若无的墨香。

漱芳斋内,案头摆着未干的字画,两只狼毫笔并排放着,一支笔杆缠着红绸,一支系着蓝绳。小燕子趴在桌上,腮边沾着墨点,见永琪进来,立刻蹦起来:"正好!言师兄说我画的凤凰像烧鸡,你快评评理!"她举起画纸,却见永琪盯着画中交颈而飞的鸟儿,脸色愈发苍白。

"小燕子,"永琪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指尖无意识着腰间玉佩——那是小燕子用碎银从宫外换来的,"我今日来是想告诉你,以后我可能不能常来了。"他不敢看少女骤然瞪大的眼睛,转身时,听见身后传来画纸落地的轻响。

养心殿内,乾隆将朱批重重按在奏折上,墨迹在"言铮弹劾工部贪墨"的折子上晕开。"李玉,"他望着窗外纷飞的银杏叶,忽然开口,"去告诉班杰明,把小燕子的画像再添些喜色。"老太监立刻会意,躬身笑道:"奴才明白,等言大人求旨那日,准保让画师把和硕公主的婚服画得比西王母的霞帔还鲜亮!"

乾隆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想起前日慈宁宫宴上,小燕子给言铮布菜时,太后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御案上,尚未送出的《指婚诏书》草稿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赐婚还珠格格与御史言铮"的字样,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光。

暮色渐浓时,永琪站在阿哥所的宫墙上,望着漱芳斋方向的灯火。秋风卷着几片海棠花瓣落在他肩头,恍惚间又回到初见那日——小燕子翻墙摔进他怀里,发间的野花蹭过他的脸颊。而此刻,那抹鲜活的色彩,终究要成为别人画中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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