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昭点了点头,眼睫低垂,语气沉重: “公元前210年,您在第五次巡游途中病逝于沙丘平台,享年49岁。”
“您病逝后,秦二世称帝,他未能继承您的雄才大略,反而听信赵高谗言,推行严刑峻法,加重赋税,导致黔首苦不堪言,民不聊生。”
瑾昭说到这里,手指不自觉地掐进掌心,眼中燃起愤怒的火焰,恨不得将胡亥赵高给生吞活剥了。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继续道:“公元前209年,陈胜、吴广在大泽乡揭竿而起,高喊‘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口号,掀起了反抗暴政的狂潮。最终在公元前207年,大秦……二世而亡。”
“砰——”
嬴政猛地一掌拍向石案,上面的东西被震的起跳,瑾昭眼睁睁看着那厚重的青石案面上裂了一条缝。
“好家伙。”
她下意识往后缩了缩,“不愧是祖传的力气,这要是拍在人身上……”
嬴政收回手掌,玄色广袖垂落,遮住了他攥得发白的指节。
几缕散落的发丝垂在额前,在眉眼间投下阴影,却遮不住那双眼中翻涌的杀意。
“寡人选定的继承人是扶苏,”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扶苏仁厚,他定不会做出这种事,所以……”
瑾昭看见帝王的下颌线紧绷,宛如一张被拉至满弦的长弓,箭,蓄势待发,仿佛下一刻就会射向谁的咽喉。
她深吸一口气:“您……驾崩后,赵高勾结李斯篡改遗诏,立您的十八子胡亥为帝。”
“铮——”
一道寒光闪过,嬴政的佩剑己深深刺入亭柱,剑柄犹自颤动不休。
今日嬴政未戴冕旒,只简单束着发冠。少了那些晃动的玉串遮掩,此刻他眼中骇人的寒光简首无所遁形。
“继续说!”
“扶苏公子因多次劝谏您而被派往北方上郡监军,胡亥继位后,同赵高,李斯伪造诏书,斥责扶苏和蒙恬戍边无功,赐死扶苏和蒙恬。”
“蒙恬将军曾劝阻扶苏公子说,‘君要臣死,父要子亡,都该再三确认’……”
瑾昭的声音越来越低,“但扶苏公子说‘父赐子死,尚安复请’,最终自杀。且扶苏公子死后,蒙恬将军……也死了。”
当说到胡亥残杀兄弟姐妹时,瑾昭几乎说不下去:“六公子戮死于杜,公子十二人戮死咸阳市,十公主矺死于杜……”
她每说一个字,嬴政的脸色就阴沉一分,“公子将闾等三人被赐死,公子高为保家人,被迫自请殉葬……”
“李斯、冯去疾、冯劫劝谏减轻赋役……”
瑾昭艰难地继续,“反被胡亥视为不忠……李斯被腰斩于市,夷灭三族。冯去疾、冯劫狱中自尽。”
“王翦将军也在您去世不久后病逝了。”
嬴政一拳砸在柱子上。鲜血顺着他的指节滴落,他却浑然不觉。
“好一个‘忠臣’赵高、李斯!”他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好一个‘仁义’胡亥!”
瑾昭望着震怒的帝王,张了张嘴,终究什么也没说。
此刻任何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当一个君王亲耳听见国破家亡的消息时,需要的从来都不是宽慰。
这彻骨的痛,没有人能真正抚平。
“政哥,”瑾昭看着嬴政流血的手,将帕子递过去,“擦擦吧。你的手……”
瑾昭话音尚在唇边,嬴政遽然攥住她的手腕。
帝王掌心未干的血迹沾染上她白皙的肌肤,那温度炙烈得似要烙进骨血。
“这些既还未发生。”
他眼底燃着幽火,“天意让你来此,那就助寡人——”
瑾昭抬眸,正望进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她试着屈膝行礼,却被嬴政牢牢攥着手腕,整个人不上不下地卡在半空,帝王挺拔的身形比她高出太多,这姿势顿时变得不伦不类。
裙裾在青石地上歪歪扭扭地铺开,像朵被风雨打乱的芍药。
饶是如此,她仰起的脸上却写满认真:“臣,瑾昭,谨遵君命。”
话音未落,嬴政忽然松手。
瑾昭一个踉跄,险些栽进他怀里,慌忙后退时,又踩到自己裙角,差点向后跌倒。
一只有力的手臂及时扯住她的手腕,不巧,还是刚刚被攥着的那只,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
“就这点本事,”
帝王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还想助寡人改天换命?”
“那还不是因为您……”瑾昭的目光在两人悬殊的身高差间游移。
从他宽厚的肩膀到自己堪堪及他肩膀的个头,再到那只轻松就能箍住她双腕的大掌,心里默默盘算:算了,不用异能根本打不过。
她立即换上乖巧的表情,眉眼弯弯地改口:“是我的错。”
嬴政眯起眼睛,分明看见她藏在袖中的手指正悄悄比划着什么手势。
“政哥伸手,我给你包扎一下。”瑾昭指着他那只血迹斑斑的手道。
嬴政剑眉微蹙:“不必。”
“我还就偏要。”
瑾昭说着,一把拽过帝王的手腕。她掏出个小瓶,拔开塞子就往伤口上倒。
“这是?”
“生理盐水。不会疼的。”
瑾昭专注地擦拭着,“在我们那儿,这是最基础的伤口处理。”
她利落地完成清洗,又从袖中取出碘伏棉签,在伤口上轻轻滚动。
嬴政微微蹙眉,却未抽手。
等药膏抹匀后,瑾昭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用纱布在帝王宽大的手掌上系了个标标准准的蝴蝶结。那雪白的蝴蝶结衬着玄色衣袖,显得格外突兀。
嬴政抬手就要拆,却被瑾昭一把按住:“不许拆!”
她瞪圆了眼睛,“这可是专业包扎。”
出乎意料的是,帝王竟真的放下了手。
他端详着那个滑稽的蝴蝶结,突然说道:“你处理伤口倒是熟练。”
“习惯了。”瑾昭随口答道。
嬴政忆起初见那日,瑾昭站在御案上,一边熟练地给自己包扎伤口,一边还敢与他过招的莽撞模样。
“你们后世之人,都是这般……”嬴政顿了顿,似是在寻找合适的词,“不知死活?”
“那没有。我独树一帜。”瑾昭得意叉腰。
“哦?”
“我来自末世,当初那日是个意外,本来我在打丧尸,眼看着晶核就要到手了,没想到等我回过神,就发现您的剑架在我脖子上。”瑾昭眼中满是幽怨。
也不知道是为了那颗刚打完就穿越,没到手的晶核,还是为了嬴政将她认为是刺客的事。
“末世?丧尸?”嬴政琢磨着这两个他没听过的词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