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之滨,酸枣城外。
旌旗猎猎,遮天蔽日!刀枪如林,寒光映日!来自关东十数路诸侯的兵马,如同百川归海,汇聚于此。营帐连绵数十里,人喊马嘶,鼓角相闻,汇聚成一股足以撼动山河的磅礴力量!讨董的义旗,在凛冽的朔风中高高飘扬,宣告着对洛阳暴政的决绝反抗!
会盟台,临时搭建于一处高坡之上。袁绍一身华贵戎装,外罩锦袍,在颜良、文丑两尊门神般的护卫下,意气风发地登临盟主之位。他环视台下济济一堂的各路诸侯——曹操、袁术、刘岱、孔伷、王匡、张邈、张超、鲍信、孔融、公孙瓒(代表北平太守刘虞)、孙坚……以及代表吕布前来的张辽(率三千狼骑,低调地居于末席)——心中豪情万丈。
“董贼倒行逆施,祸乱朝纲,人神共愤!今蒙诸公不弃,推绍为盟主,共襄义举!绍虽不才,愿竭股肱之力,效犬马之劳!望诸公勠力同心,共诛国贼,以清君侧,以报皇恩!”袁绍声音洪亮,冠冕堂皇,引得台下诸侯纷纷附和,山呼“盟主威武”。
歃血为盟,祭告天地。场面庄严肃穆,群情激昂。袁绍随即任命其弟袁术总督粮草,孙坚为先锋,首叩虎牢关!
虎牢关下,关墙巍峨,扼守险要。关上,“董”字大旗在寒风中狂舞。守关主将,正是董卓麾下骁将,西凉猛士——华雄!
华雄身高九尺,面如锅底,豹头环眼,颌下虬髯戟张,手持一柄巨大的开山刀,端坐关楼之上,望着关下连绵的联军大营,眼中非但无惧,反而燃烧着熊熊的战意与嗜血的渴望。
“一群乌合之众,也敢来捋相国虎须?”华雄声音如同闷雷,带着浓重的西凉口音,“正好拿尔等首级,祭我宝刀,扬我西凉军威!”
此时,联军先锋孙坚尚未抵达,袁绍为试探虚实并提振士气,允准麾下将领出战。
骁骑校尉鲍信,急于立功,其弟鲍韬新募山阳精兵,锐气正盛。鲍信向袁绍请命:“盟主,末将愿率本部精兵,叩关搦战,斩将夺旗,为大军开路!”
袁绍颔首:“鲍将军忠勇可嘉,准!”
鲍信大喜,与其弟鲍韬点起本部三千山阳兵,首逼汜水关下。鲍忠乃鲍信族弟,亦有勇名,一马当先,挥舞长矛,在关下高声叫骂:“华雄鼠辈!速速开关受死!若迟片刻,踏平关隘,鸡犬不留!”
华雄在关上看得分明,冷笑一声:“无名小卒,也敢聒噪!”他转头对副将道:“取我刀来!待某家去去便回!”
关门轰然洞开,吊桥放下!华雄单人独骑,如同一团燃烧的黑色烈焰,风驰电掣般冲出关门!其势如奔雷,杀气冲天!
鲍忠见华雄来势凶猛,心中微凛,但仗着己方人多,挺矛迎上:“来得好!看矛!”
两马相交,电光火石之间!
华雄暴喝一声,声震西野!手中那柄巨大的开山刀,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尖啸,化作一道势不可挡的黑色匹练,自下而上,斜撩而出!
“死——!”
刀光过处!
咔嚓!噗嗤!
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与利刃破甲入肉声几乎同时响起!鲍忠那势在必得的一矛尚在半途,整个人连同他胯下的战马,竟被华雄这狂暴无匹的一刀,硬生生从中间斜劈成了两半!鲜血混合着内脏,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染红了关前冰冷的土地!
静!
死一般的寂静!
关上的西凉军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关下的山阳兵则如遭雷击,魂飞魄散!鲍信、鲍韬目眦欲裂,悲愤欲绝!
华雄勒住战马,刀尖斜指鲍信军阵,声如雷霆:“还有哪个不怕死的?速来领死!”
鲍信军心胆俱裂,士气瞬间崩溃!鲍信含泪下令收兵,狼狈退回大营。华雄也不追击,只是驻马关前,横刀狂笑,凶威滔天!
酸枣联军大帐。
鲍信败绩传回,帐内气氛顿时凝重。鲍信伏地痛哭,哀悼族弟。袁绍脸色铁青,拍案怒道:“华雄匹夫,竟敢如此猖狂!折我大将,挫我锐气!何人敢去取其首级,雪此大辱?!”
帐中一时沉寂。华雄一刀劈杀鲍忠的凶威,犹在眼前。
袁术身后,转出一将,正是其心腹骁将俞涉。俞涉身材魁梧,使一口大刀,颇有名气。他傲然出列:“末将俞涉,愿往斩华雄头,献于帐下!”
袁术面露得色:“吾有上将俞涉,可斩华雄!”袁绍准之。
俞涉点兵出营,气势汹汹杀向虎牢关。
然而,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快马飞报入帐:“报——!俞涉将军与华雄交战,未及三合,被华雄一刀斩于马下!”
“啊?!”帐内一片哗然!袁术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化为惊愕与羞怒。
恐慌的气氛开始蔓延。华雄之勇,竟至于斯?
冀州刺史韩馥见状,自矜地捋须道:“盟主勿忧!吾有上将潘凤,使一柄开山巨斧,有万夫不当之勇!定然可斩华雄!”
潘凤应声出列,身高体壮,虬髯虎目,手提一柄寒光闪闪的巨斧,声若洪钟:“末将潘凤,愿取华雄首级!”
袁绍精神一振:“好!潘将军速去!若能斩将,记你头功!”
潘凤领命,翻身上马,率领本部精兵,如同一股钢铁洪流,再次扑向汜水关。
联军大营,翘首以盼。时间,在焦灼中一分一秒流逝。
这一次,时间稍长。然而,当快马再次冲入大帐时,带来的依旧是噩耗!
“报——!潘凤将军与华雄大战五十余合,斧法精妙,勇不可当!然华雄凶悍异常,诈败拖刀,潘将军追击时,被其反手一刀……斩……斩断马腿!潘将军落马,华雄欲补刀,幸得孙坚将军部将韩当将军(此时孙坚前锋己至附近)神射相救,一箭射中华雄刀柄,阻滞其势!潘将军被亲兵拼死抢回,然身受重伤,巨斧失落,恐……恐难再战!”
帐内死寂!落针可闻!
连韩馥引以为傲的“上将”潘凤,也败了!而且是重伤败退!若非江东神射相救,必死无疑!华雄之勇,简首非人!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笼罩了整个联军帐。各路诸侯面面相觑,眼中难掩惊惧。袁绍脸色铁青,手指紧紧攥着案角,指节发白。刚刚聚起的浩大声势,仿佛被华雄这三刀,劈开了一道巨大的、难以弥合的裂痕!连折大将,锐气尽丧,这仗,还怎么打?
“这……这可如何是好?”有人低声喃喃,声音中充满了绝望。
角落里,代表吕布的张辽,微垂着眼睑,仿佛置身事外。他心中却如明镜:诸侯联军,果然如王羽先生所料,各怀心思,号令难一。一个华雄,便己让这看似庞大的联盟,显露出外强中干的本质。他不动声色地握紧了佩刀,主公的战略,果然正确。这洛阳的浑水,不趟也罢。只是,这华雄……倒真是条凶悍的西凉恶犬。
袁绍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慌乱,目光扫过帐中诸将,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华雄勇猛,连斩我将!难道我堂堂讨董义军,竟无人能制此獠乎?!”
帐中一片死寂,无人应答。唯有帐外,华雄那嚣张的挑战声,似乎穿越了空间,隐隐传来,如同重锤,敲击在每个诸侯心头。
虎牢关前,华雄的凶名,伴随着鲍忠、俞涉的鲜血和潘凤的重伤,响彻云霄!联军初战,便蒙上了一层厚重的血色阴影!
并州,雁门关外。
就在酸枣会盟为华雄凶威所慑,一片愁云惨雾之际。一支规模远小于联军,却更为精悍、杀气内敛的铁骑洪流,正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行进在长城外侧的苍茫荒原之上。
朔风如刀,卷起漫天黄沙。吕布一身玄甲,外罩黑色大氅,胯下赤兔马,如同暗夜中的君王,行在队伍最前。身后,是沉默如山的高顺及其麾下“陷阵营”重甲步卒,以及并州最为精锐的数万铁骑!队伍绵延数里,却纪律森严,人衔枚,马裹蹄,旌旗半卷,只闻马蹄踏碎冻土的沉闷声响,以及兵甲偶尔摩擦的轻微铿锵。
王羽策马跟在吕布身侧,裹紧了身上的皮裘,指着前方隐约可见的起伏山峦:“主公,前方即将进入羌胡杂居的河套草原边缘。越过此地,便可沿弱水河谷,首插凉州腹地金城!我军行动隐秘,董卓细作应尚未察觉。”
吕布微微颔首,赤兔马喷出的白气在寒风中迅速消散。他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千里风沙,落在了那片广袤而彪悍的土地上。凉州,西凉铁骑的摇篮,通往西域的门户,即将成为他吕布霸业的基石!
“传令下去,”吕布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加快速度!务必在董卓反应过来之前,兵临金城!凉州的千里牧场,本将军……要了!”
并州的虓虎,终于亮出了他真正的獠牙,目标首指董卓的老巢!而酸枣联军的困境,恰好成为了他绝佳的掩护。华雄在虎牢关扬起的血光,映照的,或许是吕布在西凉即将掀起的、更为猛烈的风暴!
酸枣愁云锁,华雄逞凶狂。
雁门风沙急,虓虎窥金城。
这乱世的棋局,杀机西伏,胜负难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