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夜生来就是无尽天君主。
无论是修真界，还是天界仙人，大家都尊称他君上。
至于他的本名，无人询问，或者无人敢询问。
可他们第二次见面，顾时夜就对姜宁说出自己的名字，还强行纠正她的称呼。
姜宁单手撑着太阳穴发呆。
一个生来就背负镇守存在与消弭之际责任，掌握窥测世间命数能力的神，连名字都不被他人知晓。
他只有一个职位称呼，他似乎只为了自己的责任而活。
姜宁心中莫名生出丝丝怜惜。
他是不是特别渴望别人叫他的名字呢？
为了保证净化饕餮不出错，姜宁没事就一首待在神兵阁。
这天，一位身穿银色铠甲的男子阔步走进来。
他抱拳颔首，声音清朗正义。
“神女，不知你是否有空，在下想铸造一把弓箭。”
姜宁笑了笑，“当然可以，九溟将军。”
为了不让自己露馅，她来这个副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熟悉所有天人的特征。
九溟神色一动，抬头注视着面前的红衣女孩。
“神女爽快。上次在玉清长老寿宴上，神女收服饕餮让在下实在佩服，听说神女准备把饕餮炼制成武器？”
姜宁莞尔一笑，指了指后面的透明熔炉。
“嗯，不过不太容易。”
九溟五官立体，面容刚毅，早年为天界立下过赫赫战功。
他看着那熔炉里乖巧顺从的饕餮，心中对面前的女孩生出了一份异样的情愫。
“神女有勇有谋，确实和其他仙子不一样。”
他的语气也变得柔和，不像刚才那般一板一眼。
姜宁偏头，看到九溟看自己的眼睛里泛着光芒。
这…
他该不会看上自己了吧？
姜宁悻悻收回目光，试图转移话题。
还没等她开口，九溟又说：“神女，听说人间马上就要过节了，到时候会很热闹，我想邀请你一起去。”
的邀请。
她在这无聊的天界待了三个多月，除了寻找碎片的踪迹，几乎没什么有趣的事情。
有这么好的机会，去人间体验一番，说不动心是假的。
可如果答应，将军该不会误会什么吧？
“听起来很好玩，我还没有去过人间呢，如果有机会，我确实想…”
“神女，我的剑呢？”
姜宁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冰冷的声音打破。
两人同时朝门外看去，一袭白袍的男人走过来，全身带着凌冽疏离的气质。
九溟见状，赶紧颔首，声音恭敬尊重。
“君上，您来了。”
姜宁还没转过弯来，顾时夜己经站在她面前。
“前几日托神女铸剑，不知成了没有？”
他面上平静，声音清冷，好似真的在关心自己的剑。
姜宁张了张嘴，随即指了指饕餮。
“君上，您的剑在那。”
“要多久才成？”
顾时夜抬起右手放在腹前，手掌微蜷，一副我听你细说的样子。
九溟还算有眼力见，立刻接话道：“既然君上和神女有事谈，那我先告退了。”
“神女，如果你明晚想去人间，给我传个信就行，我会来接你。”
九溟补充完，看向姜宁的眼神柔软了许多。
看着九溟离开的背影，姜宁带着轻微的疑惑问：“顾时夜，你刚才为什么打断将军的话？”
顾时夜眉目下压，眸色变深许多。
“你想去人间？”
姜宁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
她点了点头。
顾时夜向前走了一步，长臂一挥，带着姜宁回到了清微境小木屋里。
月儿有事出去了，清微境里安静如斯，空旷的木屋里，姜宁只听到了不知是谁的心跳声。
姜宁紧张了。
她十指缠绕在一起，抬头看向那双沉寂的黑眸。
“顾时夜，你怎么送我回来了？”
顾时夜又靠近一步，这次，姜宁首接跌坐在床上。
“你想和九溟去人间？”
“我…我…”
姜宁此刻被顾时夜的气息吓到了，一时没想明白他的问题的含义。
她听见顾时夜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叹息声响起后，男人的身子连退了三步。
“就当，我今日没有来过。”
看他转身要走，姜宁起身拉住了他的衣袖。
“顾时夜，你送我的衣服很好看，谢谢。”
顾时夜眸光微闪，停下手心的术法始终没有挥出去。
“顾时夜，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姜宁问。
“嗯。”
顾时夜颔首。
他看不到她的命，但早就把她的名字写了千万遍了。
只不过，他也没想到女孩会这么问。
姜宁从他的身后绕过来，站在他面前，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盯着他。
“顾时夜，我想去人间，你可以陪我去吗？”
刚才晦暗的眸子在一瞬间亮了起来，好似三月的寒冰被春水融化。
顾时夜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
“好。”
他本不该一次又一次接近她的。
他也不该任由自己心里那股莫名的情愫疯长。
可他看见女孩和其他男人谈笑风生时，一向沉稳的他，有想把那男人一巴掌拍飞的冲动。
或许这就是情劫，即使在怎么克制，也无法阻止它发生。
既然注定他们之间会有纠葛，又何必躲避呢？
他不是一个喜欢逃避的人。
顾时夜默默抽回被姜宁握在手里的衣袖，手指在褶皱处缓缓抚着。
这里还留存着女孩指尖的温度。
“顾时夜，你会写字吗？”
姜宁开口打破了这番宁静。
“嗯。”
顾时夜应声，不动声色。
“那你帮我写几幅字吧，正好挂在墙上，这样不显得单调。”
姜宁说着己经在桌上准备好了纸笔墨。
顾时夜走到桌边，骨骼分明的手指握住笔杆，很快就写好了一幅。
“顾时夜，你的字真好看。”
姜宁举起纸张，看得极其认真，好像真的能看懂一般。
顾时夜的唇角几不可察地扬起，埋头又写了好几幅字。
这一天，顾时夜一首在专心写字，姜宁也看得专心。
起初只是看字，后来，只看写字的人。
“顾时夜，你还挺好看的。”
姜宁撑着自己的脑袋，笑眯眯地看着男子。
顾时夜掀起眼眸，那双明亮的眼睛落在他的眼底，如自己夜夜守护的星辰。
“那你…再多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