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掌心沁出薄汗,那汗湿湿凉凉的,指节在枪柄上绷成青白,摸上去枪柄都有些滑腻。
地下室的荧光灯白得刺眼,刺得人眼睛生疼,那光线如针一般扎着眼球。
穿风衣的男人还保持着掏口袋的姿势,阴影里的轮廓突然顿住——楼上传来汽车碾过碎石路的“嘎嘎”声响,那声音嘈杂又刺耳,是周慕云的车队到了。
“看来有人比我们更急着收网。”男人低笑一声,那笑声低沉而诡异,手从口袋里抽出来时,掌心里是枚银色遥控器,在荧光灯下闪着冷冷的光。
他拇指轻按,天花板的通风管道里簌簌落灰,那灰尘如细小的颗粒纷纷扬扬地落下,“第一关的奖励是让你们多活半小时。记住,圣玛利亚的钟声停摆时,游戏才真正开始。”
话音未落,二楼传来重物砸地的闷响,“砰”的一声,是周慕云的保镖踹开了门。
林默拽着苏璃冲向地下室另一侧的通风口,金属管道冰冷且粗糙,硌得后背生疼,苏璃怀里的照片被压出褶皱,却死死护着不让它碰墙,那照片的边角割着她的手掌有些微微刺痛。
等他们从庄园后墙的排水渠钻出来时,天边刚泛起鱼肚白,那白色柔和而清冷。
林默的警服下摆挂着半片碎玻璃,血珠顺着裤管往下淌,那血温热而黏稠。
坐在车里,林默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脸色凝重,指节抵着方向盘的骨节发白。
“去小教堂。”他扯下领口的对讲机扔进水沟,那对讲机落水的“扑通”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苏璃翻出急救包给他包扎,纱布碰到伤口时,那刺痛让他睫毛颤了颤,却盯着挡风玻璃上的晨雾,那晨雾如薄纱般朦胧:“周慕云的人会清理现场,只有小教堂的线索没被碰过——陈夜枭特意留的。”
一路上,窗外的景色迅速倒退,田野、树木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车内两人都沉默着,各自想着心事,紧张的氛围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
郊外的小教堂在晨雾里像团化不开的影子,外墙的常春藤枯死了大半,露出底下被雨水泡得发胀的红砖,那红砖颜色暗沉,摸上去湿漉漉的。
门锁泛着冷光,明显是新换的C级锁芯,锁孔周围有新鲜的划痕,那划痕在冷光下格外清晰,应该是昨夜刚有人试过钥匙。
“他知道我们会来。”林默摸出随身携带的开锁工具,金属片插入锁孔的瞬间,苏璃的指尖突然按在他手背,那触感凉凉的。
她蹲下身,用钢笔尖挑起门阶缝隙里的半片纸屑——是张被雨水泡皱的超市小票,日期栏显示着“2023.10.23 22:17”,正是昨夜他们在地下室被陈夜枭堵上的时间。
那小票湿湿软软的,带着雨水的凉意。
“有人比我们早到半小时。”苏璃把小票装进证物袋,发梢扫过林默的手腕,痒痒的,“可能是陈夜枭的人,也可能……”
“是陈夜枭自己。”林默拧开最后一个锁芯,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那声音尖锐得让人耳朵生疼。
教堂内部比外表更破败,长椅倒在地上,圣像的脸被泼了红漆,像道凝固的血痕,那红漆的颜色暗沉,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气味。
阳光从彩绘玻璃漏进来,在积灰的地面投下斑驳的色块,那光线带着温暖的质感。
苏璃的皮鞋尖踢到个金属物件——是半枚十字架胸针,背面刻着“林正山 1965”。
她的呼吸陡然一滞,眼神中满是惊讶和紧张。
林默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喉结动了动,弯腰捡起胸针时,指腹擦过刻字的凹痕,那凹痕粗糙不平,像在触碰父亲早己冰冷的指纹。
“祭坛后面。”他声音发哑,抬手指向圣像后方的暗门,眼神中透露出坚定。
苏璃摸出随身携带的紫外线灯扫过墙面,在圣母像的右肩位置照出几个模糊的掌印——新鲜的,还带着皮革手套的纹路,那掌印在紫外灯下隐隐发亮。
暗门没有锁,林默用枪托轻轻一推就开了。
隔间里霉味呛人,那气味又浓又臭,靠墙摆着个橡木箱,箱盖上的铜锁生了锈,却被人用蛮力砸开了。
苏璃蹲下时膝盖撞在砖头上,疼得轻呼一声,那疼痛尖锐而剧烈。
借着手电筒的光,她看见箱底整整齐齐码着几本硬皮日记本,封皮上的字迹己经褪成淡褐色:“李明 1983 - 1990”。
“李明?”林默凑近看,日记本最上面压着张泛黄的合影,穿工装的男人搂着个扎麻花辫的女人,背景正是这座小教堂。
那照片摸上去有些粗糙,带着岁月的痕迹。
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结婚一周年,1985.5.1”。
苏璃翻开第一本日记,纸页脆得像要碎在指尖,那纸页发出“簌簌”的声响。
“8月17日,厂子里的锅炉爆炸了。我被埋在废墟里,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远,然后……然后我又站在了车间门口,时间是早上七点,和爆炸前分毫不差。”她的声音发颤,抬头时撞见林默绷紧的下颌线,两人眼神交汇,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疑惑,“和陈夜枭的情况……太像了。”
林默的手指抠进木箱边缘,指节泛白,那木头的棱角割着手指有些疼痛。
“陈夜枭三年前在化工厂火场重生,李明是1983年锅炉爆炸……”他抓起第二本日记快速翻页,那纸页翻动的“哗啦”声在寂静中格外响亮,“1984年3月5日,我又试了一次。这次我救下了老张头,可第二天他还是在下班路上被卡车撞死。命运像根绷首的线,我越挣扎,勒得越紧。”
“这里。”苏璃翻到最后一本日记的末页,手电筒的光在纸页上晃动,那光线有些晃眼。
“1990年中秋夜,月亮圆得像面镜子。我按照老神父说的,在祭坛下点了七盏长明灯。当钟声敲响十二下时,石板缝里渗出了血——原来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需要用同类的命来开。”
最后一行字被重重划了几道,墨迹晕开成团:“他们来了。那些和我一样,死过又活过来的人。”
林默的手机在此时震动,沈青的名字跳出来。
他按下免提,心理医生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林队?凌晨三点打电话,是陈夜枭的案子有进展了?”
“有人记录了重生经历。”苏璃把日记内容快速概括,“从1983年到现在,可能存在一个重生者的传承链。”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接着是翻书的哗啦声:“我之前研究过创伤后应激障碍引发的时间感知异常。但你说的‘重生’……”沈青的钢笔尖敲着桌面,那“哒哒”声清晰可闻,“如果是群体案例,更可能涉及某种心理暗示或药物作用。不过——”她的语气突然严肃,“日记里提到的‘用血开门’,很像创伤性事件导致的幸存者内疚转化成的强迫性仪式。你们现在在哪?”
“圣玛利亚教堂。”林默盯着祭坛上斑驳的红漆,突然意识到那不是颜料,那红漆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腥味。
“沈青,祭坛上的‘血’是陈年人血,AB型,和三年前陈夜枭火场受害者的血型匹配。”
苏璃的手突然按在祭坛边缘,那触感冰冷而粗糙。
她蹲下身,指甲刮过一块颜色略深的石板,石缝里飘出极淡的香灰味,那气味带着一丝古朴。
“林默。”她抬头时眼睛发亮,“这块石板的缝隙比其他地方宽两毫米。”
林默立刻掏出警棍插进石缝。
石板发出沉闷的摩擦声,缓缓向下沉去,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霉味混着潮湿的土腥涌上来,那气味又湿又臭。
苏璃打着手电筒照进去,阶梯向下延伸,墙壁上嵌着生锈的铁灯台,最底层的地面铺着青砖,砖缝里凝着暗褐色的痕迹——是干了的血,那血痕颜色暗沉,带着一股陈旧的腥味。
“月圆还有三天。”林默摸出腰间的枪上膛,另一只手虚虚护在苏璃后背,眼神中满是警惕。
“李明日记里说的‘门户开启’,应该就是那时候。”
苏璃的手指轻轻碰了碰他持枪的手背,那触感温暖而坚定。
阶梯下的黑暗像头蛰伏的野兽,可她能听见林默均匀的呼吸,像根定海神针扎在混乱里。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抬起脚,踩上了第一级台阶。
背后的教堂门突然“砰”地关上了。
风从门缝里钻进来,吹得祭坛上的日记本哗哗翻页,那声音杂乱而急促。
最后一页的字迹在阴影里若隐若现:“当月亮最圆之时,他们会来取走属于自己的——”
风停了。纸页缓缓合起,盖住了未写完的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