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白炽灯在苏璃推了推眼镜时闪过一道冷光，她的指尖在平板电脑上快速滑动，屏幕的蓝光在她眼下投下青灰的阴影。
空气中弥漫着金属与电子元件交织的微弱焦味，仿佛某种即将引爆的信号。
林默靠在床头，共振环的划痕在手腕间泛着暗淡的光，像一道新鲜的伤口。
他无意识地用指腹那道痕迹，冰凉的触感刺得皮肤微微发麻，像是有人正从另一个维度轻轻碰触他的神经末梢。
顾寒捏着实验日志的纸页，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纸角被他无意识地折出了褶皱。
纸张摩擦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像是时间在缓缓撕裂。
“时间戳对不上。”苏璃突然停下动作，指甲重重地敲在屏幕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咔”。
她把放在大腿上的平板转过来，林默看到两组重叠的时间线——镜像空间照片里的挂钟显示着23:17，而现实中他进入镜像的时间是22:59，十七分钟的偏差里，挂钟的指针走了整整两圈。
“更离谱的是这个。”她放大照片边缘，窗台上的绿植叶片脉络在镜中呈现出不自然的银边，“现实里实验室的绿萝是普通的青叶绿萝，镜中这株……”她点开实验室监控录像，暂停在林默进入前的画面，“看，叶片背面有虫蛀的小孔，但镜像里没有。”
林默的喉结动了动，指腹着共振环的划痕：“被篡改的记忆。”
“篡改需要载体。”顾寒突然插话，他把实验日志推到桌面中央，纸页翻到夹着便签的那页，“007实验体的记录里提到，通过脑电波共振植入‘伪记忆包’时，必须依托目标的原生记忆片段。就像在真墙上贴假墙纸，总得有面真墙打底。”他推了推无框眼镜，目光扫过林默腕间的共振环，“如果我们能找到你的‘原生记忆锚点’，比如绝对真实、从未被修改过的记忆片段，就能用它当尺子，量出哪些是伪造的。”
通风管道传来细碎的响动，像老鼠啃咬金属，但林默知道那是白露的信号。
那声音低沉而规律，如同某种倒计时，在耳边隐隐作响。
苏璃己经先一步走到门口，从门缝里抽出一个黑色U盘。
塑料外壳还带着些许潮湿的凉意，仿佛刚从雨夜中取回。
她把U盘插在平板上时，手指微微发颤——这是他们等了三周的加密文件，来自那个总在阴影里说话的线人。
视频加载的进度条一格格上升，实验室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风扇轻微的嗡鸣声此刻听来竟如此刺耳。
画面亮起时，林默的瞳孔骤然收缩：地下实验室的冷白灯光下，江枫背对着镜头，西装领口微微敞开，正把一管试剂递给对面的人。
那人侧着脸，阴影遮住眉眼，但林默认得他手腕上的银色手环——和陈夜枭上个月在案发现场留下的痕迹一模一样。
“回声协议 - 01只是个开始。”江枫的声音经过变声处理，像被揉皱的砂纸，“等时间锚点彻底松动，我们能让整个城市的记忆都变成橡皮泥。”画面里的人低笑一声，抬起手时，袖口滑下，露出一截苍白的手腕，上面布满针孔状的疤痕——和镜中那张脸左眼角的淡粉疤痕，形状如出一辙。
“啪”的一声，苏璃猛地合上平板。
她的指尖抵着桌沿，指节泛白：“他在测试系统漏洞。”她抓起另一台笔记本，敲击键盘的声音像连珠炮，“十分钟前回声终端突然跳出异常波动，我以为是设备老化……”屏幕上的数据流突然炸开红色警报，“看，伪造的实验数据正在往时间节点3 - 7 - 9渗透，他想引你去错误的时空！”
林默己经站了起来，共振环贴着皮肤的温度让他想起镜中人掌心的冰寒。
那种冰冷似乎至今仍在血管里游走。
他解下警徽别在苏璃衣领上：“隔离终端，用记忆锚点当防火墙。”
“你要做什么？”苏璃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他的皮肤，“上次你消失了十七分钟，这次……”
“用他的方法破他的局。”林默反握住她的手，拇指轻轻蹭过她腕上的定位器，“顾寒说的锚点，我有。”他的目光落在实验室角落的老挂钟上，指针正指向23:17——和镜像照片里的时间分毫不差。
那是三年前他第一次见到苏璃的时刻，她蹲在解剖台前，用镊子夹起半枚带血的指纹，抬头时睫毛上沾着冰碴：“林队，这枚指纹的螺旋方向，和死者自己的对不上。”
记忆突然清晰得刺痛。
林默闭眼再睁眼时，共振环泛起幽蓝光芒。
他能听见时间裂缝在耳畔撕扯的声音，像某种远古巨兽的呜咽。
那声音由远及近，带着一种难以抗拒的召唤。
这一次，他没有被动等待幻象浮现，而是伸手触碰面前的墙壁——灰白色的墙皮在指尖碎裂，露出下面暗红色的砖，和三年前案发现场的老房子一模一样。
空间开始扭曲，天花板的灯光拉长成刺目的光带，地面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般起伏。
林默却笑了，他望着逐渐透明的墙面后露出的金属管道，继续向前走去：“你怕我找到真正的你。”
当他的鞋尖踢到某个硬物时，时间裂缝的轰鸣突然静止。
林默弯腰拾起那东西，掌心传来冰凉的触感——是块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碎片，表面布满细密的划痕，在幽暗中泛着诡异的银光。
他刚要凑近查看，裂缝深处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喊他的名字，带着现世的温度：“林默！快回来！”
金属碎片在他指缝间发烫，他最后看了眼碎片边缘——那里刻着一行极小的字母，在黑暗中发出幽蓝的光，像是某种密码的开头。
“来了。”林默应了一声，任由时间的洪流将他卷回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