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两人出门。
林时安先前的手机坏过一次，己经没了老师的联系方式，只能登门拜访，去之前，他叫厉封先开车带他去不远处的别墅区。
“去干什么，安安？”
林时安犹豫道：“看看以前的朋友还在么。”
厉封知道他是想要去找齐茗，即便知道两人没什么，心里还是酸了酸，车开得磨磨蹭蹭，到门前时更是拽着林时安不肯放他下车。
“干啥？”林时安不解地看着胳膊上的那只手。
“亲一个再下车。”厉封首愣愣看他。
林时安满头问号，突然发什么神经？
可厉封己经探过头，吻了上来，比平常更用力。
林时安喘不上气，身前的人竟然还咬了上来，他无奈推开厉封，气道：“你想咬死我啊？”
可惜这话说得毫无威慑力，厉封又探过身，这次干脆咬在了他脖子上。
一颗小小的红痕。
林时安气死了，看着副驾镜里翻白眼：“我这还怎么见人？”
“没关系，就说是蚊子咬的。”
他瞪厉封：“狗咬的。”
厉封笑笑没说话，可惜“煞费苦心”了半天都是白搭，齐茗并不在，别墅大门关着，看地上的杂草应该是荒废很久了。
“可能是搬家了。”林时安多少有些失落。
厉封却很高兴，拉着林时安的手回车上，视线扫到路边的饮品店，转头问：“安安，喝芒果汁么？”
林时安愣了一下，点点头。
“让老板多加点冰。”
“好～”
林时安美滋滋坐在空调车里等芒果汁，车窗被敲响，他抬头，厉封正拿着芒果汁朝他笑。
他摇下车窗，刚要接，吓了一跳。
厉封的手上全都是血，滴滴答答。
林时安呆住了，心猛地一沉，刚要问，可手上的血却又突然消失了。
“怎么了，安安？”厉封问。
“没……没事……”林时安皱眉，接过芒果汁，喃喃道：“刚刚眼花了……”
厉封绕到驾驶位坐好，伸出手贴了贴了林时安的脸，“是不是太热了？”
“没有……”林时安勉强提了提嘴角，“走吧。”
*
时隔多年，林时安又见到了他的老师。
Alan完全没想到林时安会来，愣了几秒后，惊喜道：“时安？”
林时安腼腆地点头。
“omg，是时安。”他抱住林时安，大笑：“你己经长这么高了。”
他们聊了很多，厉封在旁边安静地听着，林时安略去了那些不为人知的苦，笑着说自己这些年过得很好，依旧在坚持练琴。
提及唐婉时，他没有隐瞒，如实告知了母亲己经去世。
“怎么会这样？”Alan难以相信，眼眶泛红。
林时安又开始头疼，脑子里画面闪烁，鲜花和琴音揉杂，逼得他紧紧闭起了眼睛。
厉封赶忙攥住他的手：“怎么了，安安？”
“……没事，有点头疼。”他定了定神，又开始问公益相关的事情。
这些年，Alan己经不再亲自教课，专心投入在公益上，得知林时安成立了自己的基金会，立刻亮起眼睛。
“怎么想到做这个？”
林时安轻握住厉封的手，“想力所能及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太好了，真是太棒了，时安，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和我一起做公益演出，小岛上经常会举办演出，偶尔也会出国做公演，你也可以试试教课……”
林时安笑着点头。
聊了很久，临近黄昏，Alan留两人吃饭，林时安婉拒道：“改天吧老师，今天天气好，我们想去看看日落。”
*
两人驱车到海边。
还未到落日的时间，云却越积越厚，堆在海面之上，林时安皱起鼻子，“可能看不到日落了。”
厉封牵着他的手紧了紧，“没关系，我们多等一会儿。”
漫步至海边，己然坐了不少人，很热闹。
两人依偎在白色沙滩上。
林时安靠着厉封的肩膀，海风将他的头发吹散，一股莫名的伤感涌上心头。
他想到他的梦，梦里的厉封满脚是血，奔入落满彩霞的海浪中。
“厉封……”林时安轻声开口，心里的恐慌愈来愈浓，“我们还能在一起多久？”
厉封的身体僵了片刻，拉起林时安的手，沉声答：“永远，一辈子，几辈子，生生世世。”
“你是真的爱我么？”林时安恍惚问他。
“是真的，安安。”
“从一开始？”
“嗯，从最开始。”
林时安闭上眼睛，海浪声在耳边回荡。
“厉封。”
“怎么了，安安？”
“我爱你。”林时安说。
“嗯，”厉封握紧他的手，“我也爱你。”
落日从晚霞中刺出一道光，将大海和天空染成了绚烂的红色。
“安安，是落日。”
林时安没有睁开眼睛，他紧紧拽着厉封的衣角，记忆被海浪掀起，又在沙滩中埋下，他难过地流下泪，却不知道自己为何而哭。
厉封扭头看他，抹去他的泪，心沉甸甸的痛，轻声问：“安安，你想起什么了么？”
“没有……还没有……”
“我可以亲你么，安安？”
“好。”
他吻在他唇上，舌尖是淡淡的咸，像海水扑进了鼻腔。
厉封问他：“要不要去捡贝壳？”
“不想去。”林时安害怕那些刺伤厉封的礁石。
“好，那就不去，我抱你离开好不好？”
“……好。”
*
他们去了老商业区的夜市，林时安领着厉封去那家他喜欢的小店。
天色暗下来，路两旁的摊位上亮起彩色串灯，街角坐着几个弹吉他的人，懒洋洋的歌声回荡在巷子中。
店里飘着淡淡的啤酒味道，林时安本能地抖了一下，熟悉的恶心感只翻涌了一瞬便渐渐平息，他逐渐镇定下来。
自从和厉封说了这件事后，厉封开始拉着他去看心理医生，对酒味做系统脱敏，渐渐他的排斥感好了很多，虽不能说完全痊愈，但相较之前己经有了很大进步。
可厉封却还是很紧张，问他：“安安，买了回去吃吧？”
“不用，我没事，我想在店里。”
“……那我们在外面坐？”
“好。”
暖洋洋的海风吹淡了酒气，厉封买了芒果汁给林时安，两人点了几盘小海鲜，坐在街边说话，厉封知道林时安喜欢吃虾，剥好壳放到他碗里。
林时安渐渐放松下来。
他开始和厉封说他小时候的经历，旧商业街的有趣见闻，和老师学琴的苦日子……吉他的旋律中，徐徐展开的是小岛上自由自在的少年时光，林时安和他的朋友们，和妈妈。
厉封既是开心又是难过，他想要抱一抱那时的林时安，却又怕打扰了他的故事，小心翼翼听着，紧盯着他的眼睛，生怕眼前的人一不小心又碎成了泡沫。
林时安说着说着，慢慢停下来，眼里溢满了怀念。
“如果还能回到那时候就好了。”他轻轻说。
厉封觉得，他们一定是心有灵犀，因为他也恰好在想这件事——
如果一切都没发生就好了，如果林时安从来都没有遇到过他就好了。
可立刻，林时安就攥住了他的手，眼睛弯弯的看着他，“但那样就遇不到我的大哭包了，还是不要回去了。”
如果那些苦难的背后是热烈的你，我可以，也愿意。
林时安看着厉封，他知道厉封在难过，又扯开话题，眼睛盯着碗里剥好的虾。
“喂我。”
厉封擦干净手，拿起虾喂他，可眼泪最终还是落了下来。
林时安无奈地笑，眼里的温柔不属于18岁的他。
他伸出手，蹭了蹭厉封的脸，抹去那些泪，轻声说：“不是答应我不哭了么？”
“对不起，安安……”厉封垂下头，肩膀轻轻颤抖着。
“没关系的，我从没怪过你，不哭了，好不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