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后，林时安做了一个决定。
其实他的选择不算多，只有一件事他清清楚楚，他不想失去厉封，他不能冒险，他必须想办法抓住身边的这个人。
他知道厉封想要什么，他可以给他，至于那些虚渺的承诺，可有可无。
没关系的，林时安告诉自己，就算从来不是自己也没关系，就算他知道这样不对也没关系，这才是正确的做法。
如果把爱全部压在对方身上，结局就会变成妈妈那样。
林时安打开手机，找到了林知远留给他的号码。
但在此之前，他必须等一个好的时机。
他为了那束虚晃的彩光，一脚缩回了黑暗里。
厉封在十一点五十分时轻轻敲了敲门。
“安安，醒了么？”
林时安抱着自己坐在床上，僵硬地扭头看向门，半晌，“嗯”了一声。
“那我进来咯。”
“……好。”
厉封在黑暗里一步一步走向林时安。
他摸索着打开桌上的台灯，歪起头对他笑：“马上就要零点了。”
“……嗯。”林时安的睫毛垂在氤氲灯光里。
厉封的呼吸拉长了一瞬，他躲开林时安的眼睛，走到窗边，擦了擦玻璃上的雾气，几个孩子正在窗外不远放烟花。
“去放烟花么，安安？”
林时安裹着被子缩了缩：“……不想去，太冷了……”
“好，那就不去了，我们在窗边看吧。”
林时安抬眸看厉封，掐了掐自己的掌心。
他开始摇摆自己的决定，厉封那么好，他不该伤害他。
林时安又往被子里缩了缩，“我不想下床。”
这一次，厉封没再顺着他。
他轻笑，走近，伸出胳膊，俯身撑在林时安身前，“你是个小懒猫么？”
“屁……”林时安耳尖红红，别开脸，下一刻，身体腾空，连人带被子落进了厉封的怀里。
“你干什么！”林时安惊道。
“我抱你去看。”
“用不着，放我下来！”
他挣扎，厉封的怀抱却更紧了一些。
“别动，让我抱着。”
“你有病吧……厉封……有劲儿没地方用么……”
“是，我想抱着你，乖。”
他像是掐小猫一样，轻轻捏了下林时安露在被子外的后脖颈，轻而易举“制服”了怀里的人。
林时安安静下来，缩在他怀里一动不动了。
厉封抱他去窗边，刚刚擦去的雾气又蒙上了薄薄的一层，他腾不出手来，垂眸对怀里的人说：“安安，擦擦窗户的水汽。”
林时安难得没有反驳，听话地伸出手，隔着袖子蹭了蹭玻璃。
“看那边，有几个孩子在放烟花。”
“嗯……”
“好看么？”
“嗯……好看。”
厉封瞥了一眼墙上的表，轻声说：“还有一分钟就零点了，安安。”
“……嗯。”
“你能看到天空么？安安。”
林时安朝窗外探了探头，他们在一楼，可在厉封怀里的这个角度却刚好能看到两栋楼间的空隙。
“嗯，能看到。”他说。
话音刚落，几簇烟花窜到了空中，在林时安眼前绽放成五颜六色，紧接着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他听见窗外有人大喊：“新年快乐！”
然后，耳边一道灼热的呼吸，轻声说：
“安安，新年快乐。”
“希望你永远幸福平安。”
林时安的鼻子忽然一酸。
他忙垂下眼睛，掩饰住情绪，可那酸意愈涌愈多，他只好扭过头，将脑袋埋进了厉封的胸膛里。
“怎么了，安安？”
“没事，”林时安闷声答，“放我去床上。”
“睡觉么？”
“……嗯。”
“好。”
厉封将他轻放在床上，又帮他整理好被子，要走时，林时安攥住他的衣角，好一会儿才小声说：
“……你和我一起。”
厉封愣了一下，转身蹲在床前。
“床太小了，我怕你不舒服。”
“……没事……”
厉封仍然没动。
林时安看出了他的犹豫，拽着他衣服的手用力一扯，缩了回去。
“滚。”他冷声说。
“好了，别生气了，”厉封轻笑，揉了揉他的头发，“我陪你。”
“……先关灯。”
“好。”
黑暗中，厉封轻手轻脚爬上床，躺在了被子外。
林时安嗫嚅：“你不冷么？”
“不冷。”
可下一秒，被子掀开，裹上了厉封。
床确实小，两个人的身体不可避免地碰在一起。
林时安也有些后悔了。
他缓慢地深呼了一口气，没关系的，反正己经做好决定了，厉封早晚会知道他的心意。
他伸出手，在被子里往前探了一步，立刻被厉封捉住，攥进了手心。
“睡吧，安安。”他声音哑得厉害。
“我不困。”
“……嗯。”
“厉封……”
“嗯？”
“邱晴……说得是真的么，你讨厌……同性恋么？”
包裹着自己的那只手紧了紧。
林时安有些紧张。
“曾经是……”厉封声音发沉，“但现在不是了。”
“为什么？”
林时安久久没等来回答，厉封沉默着，只有手指轻轻着他的手背。
“你不想说就算了。”
林时安要抽回那只手，又被按紧，他听见厉封沉重的呼吸，声音在黑暗中被拉长。
“我讨厌是因为那个男人为了另一个男人背叛了我妈妈。”
林时安的心猛然一沉，随即又听到厉封说：
“但我现在明白了，我该恨的是他，也只有他。”
“嗯……”林时安反握住那只轻颤的手。
“安安……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因为邱晴。”
“嗯……你不用道歉，她没做什么……”
“……嗯。”
林时安睁开眼睛，己经适应了黑暗的眼睛看清了身前的人，厉封眼睛紧闭着，睫毛上挂着泪珠。
林时安找不到他哭的理由。
于是他问：“你还喜欢邱晴么？”
“不，很早以前就不了。”
“你们分手前？”
“比那要早得多……”
厉封忽然睁开眼，看向林时安，后者一惊，连忙躲开视线。
“安安，你偷看我。”厉封轻笑。
“……滚。”
厉封从被子里伸出另一只手，将林时安额前的头发拨了拨，首勾勾看着那双眼睛。
“安安，还有20天就是你的生日了。”
林时安愣了愣，讶然：“你怎么知道？”
他的生日连他自己都快记不清了。
“我猜的。”
“胡扯……”
“我陪你过生日，好不好？”
“……嗯。”
“到时候，我有话想和你说。”
“什么话？”他好奇地看他。
厉封笑：“秘密，到时候再告诉你。”
“切，故弄玄虚。”
林时安抽出手，在被子里翻了个身，背对着厉封。
他盯着墙面，看了很久很久，翻来覆去思考着他的决定。
真的要这么做么？
真的要这样去留住喜欢的人才行么？
他脑子里蹦出无数画面，有妈妈的歇斯底里，也有厉封温柔的笑。
如果自己威胁厉封留在身边，他会不会恨自己呢？
林时安忍不住设想，心跳越来越快。
身后的呼吸声很轻，像是没有似的。
林时安轻声问：“厉封……你睡着了么？”
“……还没有。”声音像是掺了沙。
“我想问你个问题。”
“……嗯，你说。”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小心做了什么，伤害到了你……你会恨我么？”
他忐忑不安地等着答案，好半天，才听到那个人极其晦涩的说了一声“不会”。
骗人，林时安想，要想那么久的答案肯定是假的。
可那个人抱了上来，从身后紧紧抱住了他。
林时安一怔，脸立刻涨得通红，隔着两层薄薄的睡衣，他感受到了身后那个人无比灼热的温度，吓得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永远都不会……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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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封：没人知道我用这副身体忍得有多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