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你去哪儿？我陪你吧。”
林时安不耐烦道：“我和你认识么？”
厉封讪笑：“我叫厉封，现在我们认识了。”
“啧，你是不是有病啊？”
林时安把人甩在身后，加快步子往外走。
厉封不依不饶紧跟他身后，拽他的袖子，“安安，今天冷，你戴个围巾吧。”
林时安看着厉封手里拿着的蓝靛色围脖，觉得心烦，没好气道：“我冷不冷关你什么事？你能不能别缠着我了。”
他甩开厉封，离开教学楼，往操场方向走。
正值大课间，他一般都会趁这个时间去操场上吹吹风。
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来得要早。
厚重的积云遮住阳光，风迎面扑过来，林时安打了个哆嗦，将身上的呢子外套紧了紧。
那个聒噪的声音又闯了进来。
“安安，你想去哪儿？我陪你一起走好不好？”
“安安，听话，戴上围脖吧，不然会着凉的。”
“安安……”
“啧，”林时安猛地停住脚步，回头瞪他，“厉封是吧？我告诉你我不是同性恋，你别缠着我了，我对你没兴趣。”
厉封愣了愣，无措地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和你做朋友。”
“做朋友？”
“我和你都不认识，做什么朋友？”
“还有别再‘安安、安安’的叫我了，恶心。”
他转身就走，可身后的脚步声告诉他，厉封仍然在跟着他。
“有病……”
林时安嘟囔了一句，索性不管。
操场上的学生很多，这个年纪的孩子们精力正旺，三五成群，结伴嬉闹。
林时安独自穿过那些热闹，像个异类，他毫不在意，从兜里掏出无线耳机，戴好，听歌。
他习惯了，这样反而更让他觉得安心。
可那个人又闯了过来，这一次更过分。
不由分说拽起自己的胳膊，又一次把自己抱进怀里，所幸这次力度不大，很轻柔。
林时安用力挣开：“你有病吧！”
他觉得恶心，想要挥拳，余光却瞥到一个篮球在厉封身后的地上弹跳。
“抱歉抱歉，扔猛了，”篮球场上一个男生跑了过来，朝他们道歉，“没事吧你俩？”
厉封摆了摆手。
那男生抱着球跑了。
“没弄疼你吧，安……时安？”
“……嗯，”林时安垂下眸，“你不用帮我挡，砸到也没事。”
“可我不想让你被砸到。”
林时安抬眸看厉封，那双眼睛里含着浓浓的悲伤。
他心里一酸，更加烦躁。
“我们之前见过么？”他问。
厉封半天才回答：“没有，没见过。”
“只是……你和我一个认识的人很像。”
“哦，”林时安顿了顿，“但你要看清楚，我不是他，你应该去找他的，而不是缠着我。”
“……嗯，”厉封扯起嘴角，“可我把他弄丢了。”
“弄丢了就去找，别来烦我。”林时安懒得再和眼前人废话，转身离开，走了两步才发现，刚才那一抱把自己的一只耳机撞丢了。
他停住，弯腰在地上找，厉封叫他，伸出手。
“时安……耳机。”
林时安对着手心里的耳机眨了眨眼，低声说：“谢了。”
他拿走那只耳机，一滴水却落在了手心里。
下雨了？
林时安疑惑地抬头，惊然发现是厉封在哭。
“你……你又哭什么？”
这个年纪的厉封五官锋利而邪魅，带着一股少年的痞气，格外尖锐，这样的一张脸似乎和“哭”这个字极为相斥。
可他偏偏就在林时安面前哭了一次又一次。
林时安看着这个比自己还要高半头的男生，不禁开始好奇，难不成是因为那个和自己很像的人？
他心里有股说不上的滋味。
“行了，你别哭了，不知道以为我干什么了。”
“嗯。”厉封听话地抹去脸上的泪，又笑着看林时安，“你能不能别赶我走。”
林时安轻叹了口气。
“你爱跟着就跟着吧，但是说好了，别再哭了，你哭起来太丑了。”
“……好。”
“我靠你怎么又哭？”
“对不起……”
“……”
*
他们一起在操场上默默走了15分钟，预备上课铃打响才回去。
厉封恋恋不舍地送他到教室门口，“我下节课间再来找你。”
“不要。”
“求你了。”
“不行。”
林时安头也不回走进教室，扎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邻座的女生歪过头：“林时安，你和厉封很熟么？”
林时安瞥向门口，厉封还站在那里，他烦躁地移开视线，“不熟，今天刚认识。”
“哦……”女生抿唇，“我看你们在操场上一起散步，还以为你们很熟呢。”
“怎么了？”林时安难得多问一句，“你喜欢他？”
女生红了脸，“没……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
林时安托起下巴，向窗外看。
喜欢也正常，像厉封那样的长相，在学校里当然招小女生喜欢。
这样的人，缠着自己究竟是想干嘛？
*
一连几天，厉封都缠在林时安身边。
他像个尽职尽责的追求者，送饭，打水，嘘寒问暖，明明知道林时安上下学都是专车接送，依旧坚持把他送到校门口。
林时安身旁的女生看他的眼神逐渐变化，她不再相信“两人只认识几天”的说法，偶尔会在厉封送林时安回教室时埋着头跺脚。
林时安无所谓这些，他怎么样都好，反正多一个人在身边对他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他开始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充斥着海浪的声音，他躺在满是贝壳的沙滩上，厉封躺在他身边，流着泪叫他“安安”。
紧接着他会被强烈的窒息感逼醒。
林时安光着脚走到客厅，那里空荡荡的，于是又绕到琴房，开始弹琴。
邻居的投诉单很快贴在了他门上。
他把这些归责于厉封，在他出现前，从未有过这些奇怪的梦。
又或者说，有过类似的，但被他治好了。
他本能地感到危险，开始刻意疏远厉封。
一连几个课间都躲在教室里，余光偶尔瞥向门外的楼道，厉封一定会站在斜对着门的那道窗前。
某一个课间，他没有来，林时安有些奇怪。
他本想出门去看看，却听见几个同学在门口八卦。
“封哥今天咋没在这儿晒太阳？每天都来，不知道的以为他心上人住这窗户里了呢。”
“屁，封哥心上人请假了一周你不知道啊，今天刚回来，这会儿指定是看老婆去了呗……”
“哈哈，也对，封哥可是痴情种……”
林时安的脚步一顿。
原来他有女朋友了。
真是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