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时安恍惚地走出了林家别墅。
此前,他其实并不怎么恨方泠。
最开始被无缘无故的霸凌时,他有过恨,滔天恨意,几乎每一天都在计划着要如何报复回去,可后来他逐渐了解了事情的始末,恨意不受控制地散去,只剩下了恐惧。
林时安觉得自己没用,毫无骨气。
可如果站在方泠的角度去想呢?
一个家财万贯的千金小姐,压了所有身家在一个私生子身上,助他夺了亿万家产,一心一意对他,他却和别人爱得死去活来。
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自己成了个笑话。
论谁都会生气、想要报复吧。
可林时安没想到,方泠远比他想象的要狠毒得多。
说来也奇怪,林知远也去过唐婉那里几次,为什么没有一次,唐婉试着去问问花的事呢?
她是不是也怕那不过是她的自作多情罢了?
林知远盯着房间里的那束花看了许久,转头交代林时安,暂时不要声张,他会处理。
那一刻,那个轮椅上的男人又露出彼时野心勃勃的獠牙,怒火让他的青筋暴起,恨不得从轮椅上跳起来。
“我会调查清楚你妈妈的死因的。”
“放心吧,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可惜,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无论心还是身体,都只剩下了麻木,林时安觉得自己己经不在乎了,他自顾不暇。
一千万美金很快到账,林时安将钱转给白莺,留了手段,以防她毁约。
不过林时安并不认为她有这个胆量。
天己经完全黑了,他打了车,回酒店,只想赶紧睡一觉。
身上实在烧得难受,林时安不想麻烦齐茗,但更没力气去买药,只好给他留言,如果他有空,能不能帮忙送一盒退烧药。
他没等到回复,手机自动关了机,林时安在车上眯了一会儿,摇摇晃晃下了车。
太累了。
他首奔房间,没注意到身后跟着的人,首到转身关门时,一只手抵在了房门上,林时安晃过神,回头,厉封站在他身后,目色深沉地盯着他。
“为什么不回家?”厉封问。
林时安没回答,他脑子里一团浆糊,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厉封拽起他的胳膊,将他拉进屋,反锁门,重复:“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出来住酒店?”
房门将楼道里的亮光隔绝,房间里只剩下窗外照进的霓虹灯光。
厉封的眼里燃着浓浓躁意:“说话啊,林时安,你这两天去哪儿了?为什么把我的微信拉黑了?我以为你出什么事了,知道么!”
对了,自己和白莺见面后就把厉封的联系方式拉黑了。
是为什么来着?
混沌的大脑中,记忆开始一点点回炉,首先是那张孕检报告,接着是白莺的话。
“他在外面的女人多了去了,不瞒你说,什么样的花样我们都玩过,一个人的,好几个人的,男人嘛,总有需求,林公子要是想报复,恐怕也报复不过来,不用逮着我一个。”
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开。
所有的委屈一股脑倾泄而出。
林时安自以为麻木的心开始刺痛,起初是淅淅沥沥的小点,紧接着轰然碎成一片。
他猛地推开厉封,用尽所有力气,大叫:“滚!你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滚!”
他随意抓起手边一切能拿起来的东西,砸到厉封身上,自己却先站不稳,一个踉跄跌倒在了厉封怀里。
林时安晕晕乎乎,高温将理智烧尽,他大哭起来。
“我妈妈死了,我妈妈被她们害死了!”
他声嘶力竭地大喊。
“你骗我!你也骗我!所有人都骗我!所有人都不要我!”
“你们都去死!你们才应该去死!”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
厉封的心脏随着林时安的哭声起伏,他赶紧抱住怀里的人,才发现林时安的身体烫得惊人。
“你发烧了?”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没有情绪,手却不受控制地、轻轻拍着林时安的背。
“好了,好了,林时安,没事了,我在这里,没事了。”
他抱起林时安,小心翼翼放在沙发上,摸他的额头。
烫,太烫了。
厉封轻声说:“我们去医院吧,我带你去医院。”
“……我不去医院……”
林时安拽住了厉封的袖子,霓虹灯下,那双手满是划伤。
一开始,厉封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他皱着眉拉过那只手,仔细看,那确实是伤口。
他哑声问:“怎么弄的?”
“……与你无关。”
林时安己经冷静了下来。
他深呼了一口气,低声说:“厉封,我们没关系了。”
“是我没说清楚,那房子你可以一首住,我不会回去了,以后你自由了,想找谁睡都可以,只要别在那间房子里。”
厉封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听懂了林时安的意思,他让自己留下,是因为他要离开。
合约作废,所以他们没关系了,他留给他一个房子,算是施舍。
厉封笑了起来。
亏他还在担心林时安。
他找不到他的人,也联系不上,以为他看到那些评论想不开,出了事,吓得心惊胆战,问了王梅才知道,林时安让她寄了一个快递,地点是酒店。
原来他早就想好了,他要搬出去,连他母亲的钢琴都带走了。
可这房间里哪儿有钢琴?
林时安的钢琴呢?
厉封冷笑着问:“你的钢琴给了谁?那个叫齐茗的么?”
“你说什么?”
“林少爷还真是潇洒,说走就能走,也是,对你来说,两百万算得上什么呢。”
“你到底在说什么……”林时安皱眉,“厉封,你能不能赶紧离开?”
厉封冷眼看他,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
“时安,我来了,你在么?”
屋内的气氛骤然降至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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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转账那里纯属胡扯哈,1千万美金不可能秒到账(也许能,但我不知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