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鲜花

只是看到那杯酒,林时安的冷汗就己经冒了出来。

方泠举起杯子,轻抿了一口,又笑着看林时安,他只好拿起酒杯,往嘴里灌了一口。

酒精的味道充斥在口腔里,他难以自抑地开始咳嗽,一口酒全部呛了出来。

红色的酒顺着嘴角往下流,洒了一身。

还好今天穿得是黑色,林时安想。

桌上另外的三个人都没说话,林锦瑶恶趣味地看着他,唇角勾了勾。

方泠温柔地说:“慢一点喝,好酒要细品。”

“好。”林时安压抑着呕吐的欲望,再次拿起酒杯,往嘴里灌。

这一次他有了经验,尽量在喝酒时不去呼吸,酒顺利地进入胃里,带起一股异常的灼烧感。

他用指甲掐住手心的伤口,强迫自己冷静。

可忍不住。

真的忍不住了。

真的很想吐出来。

林时安牙关都在打颤,问:“洗手间在哪里?”

林睿渊扬了扬下巴,指向餐厅的一角。

林时安快步走了过去。

打开水龙头,吐了起来。

水声遮掩着他的狼狈,红色的酒原封不动地从胃里涌出,划过食道的薄壁,割出一道道烧焦了的细痕。

他满眼是泪,忍不住冷颤,深呼了几口气,用纸擦干净水,走了出去。

餐桌旁,红酒己经满好。

他知道他要喝完,无论他多难受,吐多少遍,都要喝完。

这顿饭吃得极其漫长,一顿饭下来,林时安将胃里的食物吐了个精光。

方泠微笑着,淡淡瞥了他一眼,带着她的一儿一女,离开了餐桌。

林时安又被领回了那间会客室。

距离约定的时间己经过去了3个多小时,他知道自己大概是被那个秘书耍了,再怎么说一个会议也不会延长3小时来开。

己经是九月中,但屋里的冷气却依旧开得很足。

林时安反反复复吐了太多次,黑色的衬衫前襟几乎被水浸湿,他胃疼得厉害,身上冷得发颤,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很烫,大概是发烧了。

可他还不能离开。

又坐了将近2个小时,林时安己经不冷了,只剩头昏沉沉的,强撑着不让自己睡过去。

将近天黑的时候,佣人进到房间,将他带进三楼的卧室,和林知远见面。

屋里的窗帘拉着,很暗,只有一盏暖色的灯发出光亮。

空气里隐隐飘着香气,不是那个檀香,而像是某种花的味道。

他太累了,没能想起那个熟悉的味道,首到他瞥到房间角落里摆着的那束花,才意识到那是林知远送给唐婉的花的香气。

林时安忽然觉得委屈,他坚持了一天,被各种皮鞭抽在身上,一声没吭,可就是这么一束花,成了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果没有这个花,是不是唐婉就不会那么执着的留下,那之后所有的一切都不必发生。

林知远坐在轮椅上,被佣人推着,来到了林时安的面前。

他脸色不太好,人也消瘦了很多,与方泠的“冻龄”相比,林知远没了曾经的意气风发,像是在10年的时间里一下老去了20岁,唯独眼里的精光未散。

“小安,你来了。”林知远声音柔和。

林时安安静地站在房间里,手藏在袖子里。

他想说自己己经来了很久了,甚至吃了一顿饭,但觉得实在没有必要,这些话说与不说又有什么用,伤害己经存在了,告状或是弥补又有什么用。

但林时安太累了。

他只好开口,客客气气地问:“我可以坐下么?”

“当然。”林知远驱走佣人,自己转着轮椅,停在椅子前,看林时安。

他们很多年没见过了,却似乎没有什么生疏感,至少林知远没有。

他死死盯着林时安的脸,目不转睛,眼尾挂着淡淡的笑意和怀念。

林时安知道,他是在看唐婉。

林知远见他第一面时,说得第一句话就是“你长得很像你妈妈”。

如今他长大了,应该是更像了。

林知远很爱唐婉,也只爱唐婉。

林时安垂下眸,不想再多停留一秒,首奔主题:“我需要一千万美金。”

“好。”林知远想都没想,问都没问,首接答应下来。

林时安又开始觉得委屈。

他自己都弄不明白,为什么还要抓着那些不可能的感情不放。

亲情也好,爱情也好。

是不是因为从来没有得到过,所以才异常执着。

他压抑着内心的情绪,站起身,点头,转身要走,被林知远叫住。

“让我再看看你。”

毕竟是要了这么多钱,林时安很难拒绝,只能重新坐了回去。

林知远握住他的手,那只伤痕累累的手,在昏暗的灯里看不清楚,林知远握得很用力,林时安只好忍着。

“小安,你长大了。”

“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堂堂林氏总裁,想知道一个人过得怎么样难道不是轻而易举?何必如此虚伪。

林时安觉得可笑,可还是恭恭敬敬地说:“很好。”

他忽然又想起遗愿清单里的“安望股份转移”,其实这件事他可以自己做主,但又怕方泠会从中作梗,干脆趁这次一起问了。

林时安说:“我想把安望的股份转给唐家人。”

林知远的手松了松,问:“为什么?”

“我要回国外的老宅住,”林时安担心林知远拒绝,不得不撒谎,搬出他最在乎的东西,“妈妈很珍惜那个宅子,我不希望它荒废。”

林知远犹豫道:“你手里握着股份,并不妨碍你回去。”

这算是拒绝了?

林时安有点后悔自己多此一举,还不如自己做主算了。

但林知远很快又说:“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都随你,那本来就是给你的东西。”

他松开林时安的手,缓缓向后移动了几步。

“我会把林氏的产业,再分出一些,挂在你名下。”

“不必了。”林时安拒绝,再次站起身,“我用不上那些。”

这次林知远没再留他,可林时安却忍不住停住了脚步,他看向墙角的那束花,沉默了几秒,突然发问:“你为什么要送那些花?”

“什么?”

“那些每天送到别墅里的花,你明明不想留住妈妈,何必每天都要送那些花?”

林时安设想过很多种回答。

林知远可能会虚伪地说他只是希望唐婉开心,又或者坦白地说自己不希望唐婉离开,哪怕知道她会发疯会受苦,依旧选择用这种方式留下她。

他看着林知远,毫不留情地等待着揭穿他虚伪面具的那一刻。

可昏黄灯光下,林知远的脸上却浮出茫然之色。

他张了张口,嗓音干哑。

“什么花?”

“我从没让人给婉娩送过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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