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浪目光扫向闾立诚,从长条石上跳了下去。
这样的情况,比遇到狼群还棘手,还是让大队长处理吧!
闾立诚抄起铁皮喇叭,浓眉一皱,扯着嗓子吼道:“瞎嚷嚷什么!不想分肉了是不是?”
这一嗓子,像一记重锤,瞬间敲散了喧闹。那些争着给沈浪介绍对象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嘴巴像被胶水粘住,全都闭上了。
闾立诚见状,紧绷的脸色缓和了些,清了清嗓子,高声训斥:“沈知青是从城里来,有文化、有本事,找对象的事,他自己心里有数,用不着你们瞎操心!现在,咱们讲讲分肉的规矩。”
一提到分肉,社员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齐刷刷盯着闾立诚,现场安静得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分东西在大队也算常事,流程基本都一样,无非每次分的物件不同,而今天分的是社员们最期盼的肉,每个人都翘首以盼。
闾立诚先讲了按人头分配的算法,接着话锋一转:“沈知青不是专职猎户,为了鼓励他利用空闲时间上山打猎,给大队创收,也给全体社员谋福利,经大队干部会议一致决定,除了正常记工分,另外再奖励他上交猎物的半成。”
这话一出口,晒谷场上像炸开了锅,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有人满脸羡慕,更多的则是嫉妒,言语中满是酸味。
沈浪站在大队干部中间,神色平静,仿佛周围的议论与他无关。
他耳力过人,自然能听清那些嫉妒的酸话,心里虽有些不痛快,但也没太往心里去。
在他看来,人性本就如此,弱者才会整天嫉妒、怨恨,现在不过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罢了,没必要为这些事生气。
闾立诚听到众人的议论,不用细听也知道他们在嘀咕什么。
他眉头一竖,厉声喝道:“吵什么吵!谁要是敢上山打猎,生产队一样给这待遇。你们谁敢?”
谁敢?自然没人敢!
山上有老虎、野猪、熊瞎子,还有豺狼、豹子,随便碰上一个,小命就没了。
今天不少人都听到了虎啸,那声音吓得人腿肚子首打哆嗦,这种待遇,白给都没人敢要。
而且十年前的那场灾难还历历在目,谁还嫌命长?
闾立诚目光如炬,扫视全场。和他目光交汇的人,都像被烫到一样,心虚地移开视线,场上顿时安静下来。
闾立诚接着宣布:“这次能收获两千一百多斤野猪肉,沈知青居功至伟,但也离不开大队青壮们的努力。所以,每个进后山帮助沈知青的青壮,每人额外多分一斤肉。”
话音刚落,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
这些欢呼的,都是今天进后山支援沈浪的青壮人家。
逊河大队总共才五十多户,几乎每家都有人能多分一斤肉。
等欢呼声平息,闾立诚继续说道:“经大队会议决定,此次每个单位分两斤野猪肉,可以任选猪肉部位,按照抓阄到的顺序选,每口人都有抓阄的机会。”
大家平日里缺油水,都盼着能分到肥肉。可野猪肉瘦肉多、肥肉少,不可能人人都如愿。
刚才干部们还是费了心思才想到这种复杂的抓阄办法,可以尽可能地让所有人家都分到一两斤好肉。
听说每个成年人都能分两斤肉,全场顿时沸腾了。
我的老天爷咧!这是首接到了共产时代了吗?
许多人都难以置信,有人口不择言,有人非要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才肯相信这不是梦。
“分肉规矩就这些。要是有人想多买点肉,就按供销社收购价买,还不用票。剩下的肉,等会儿统一卖给供销社。”
闾立诚不得不提高音量,却发现没有几个人在听自己说话。
他顿时也没了再多说两句的想法,就要宣布开始抓阄,突然想到什么,又举起铁皮喇叭,大声问道:“沈浪同志,你可以优先挑肉。你是要现在就把所有分你的肉都领走,还是先领一部分,剩下的卖了换钱?”
听到沈浪还能优先挑肉,吵吵嚷嚷的晒谷场又很快变得平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沈浪,等着他的回答。
沈浪没想到闾立诚会当众问这个问题,略一思索,便明白对方是在给自己一个表现的机会。
他环顾西周,只见众人神色紧张,不少人还偷偷攥紧了拳头,显然都担心他把肥肉全挑走。
按照协议,沈浪能优先分到一百多斤肉。要是他全挑肥肉,能选到好肉的人就得少五六十个,差不多每家一个名额,这谁能接受?
沈浪嘴角微微上扬,大声回应:“大队长,让社员们先挑吧!”
闾立诚听了,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心里暗自夸赞沈浪懂事。
他想着,要是沈浪能成为自己女婿,那该多好。
可这念头刚冒出来,就想到自家小棉袄漏风的事,顿时恨不得马上回家收拾一顿。
他定了定神,宣布按小组顺序抓阄,各小组的顺序,由组长代表抓阄决定。
这么做,就是为了让大家挑不出毛病。群众工作不好做,稍有差池,就会闹得不可开交,干部们也是煞费苦心了。
虽说流程繁琐,但各小组长行动力十足,没一会儿就完成了抓阄,分肉工作正式开始。
今天,涂三兄弟负责切肉,各小组长也来帮忙,分肉速度大大加快,不到下午三点,分肉工作就顺利结束。
分肉期间,沈浪找到闾立诚,说道:“大队长,给我留三十斤排骨和猪腿就行,其他的留给我建房的时候,给帮忙的人做饭吃。”
沈浪把建房的事托付给大队后,自己当了甩手掌柜,心里总觉得应该多做些什么。
在青云门待了几十年,他早己习惯请人做事时,把对方照顾好了,事情才能做得更好些。
闾立诚、支书祝向文等大队干部,没想到沈浪如此大方,纷纷对他竖起大拇指。
闾立诚拍着胸脯保证:“后天民兵连拉练回来,咱们就开工建房。到时候壮劳力多,能帮上忙的人也多。”
沈浪这才意识到,自己来大队三天了,竟一次都没见过民兵。原来,他们都去拉练了。
想到民兵,沈浪不禁心生疑惑,开口问道:“大队长,咱们逊河大队有民兵连,按说上山打猎不成问题。可为啥你说大家都不敢上山,连肉都吃不上?”
闾立诚听了,先是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看向祝向文,眼神里透着犹豫,欲言又止。
祝向文同样叹了口气,默默点了点头,带着其他大队干部离开办公室,只留下沈浪和闾立诚两人。
在沈浪疑惑的目光中,闾立诚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有些事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而且现在说这些,说不定会犯错误。你听了就烂在肚子里,千万别外传。”
沈浪听他说得神神秘秘,心里有些发怵,连忙说道:“大队长,要不还是别说了。我怕管不住嘴。”
闾立诚摇了摇头,神色凝重:“你往后肯定得经常上山,跟你讲讲还是有必要的。要是你不知道,说不定哪天就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