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一年的早春下了很厚一场雪，天气冷的胜过年前的三九天，夏天我光脚丫跑过烫脚的泥板路大人们只铲出铁锹宽的一条线，爸爸领着民兵喊着口号走在窄窄的线上进行雪天训练。妈妈说爸爸领着一队夏天吃饱回窝的鸭子，排着队，挪着步，扭着屁股，爸爸回家妈妈说时他们笑了很长时间，第一次看到爸爸为一件事笑了两次，我和哥哥，姐姐虽不明白也都笑，主要是爸爸、妈妈在笑。爸爸他们训练哥哥偷偷去看了，哥哥说还有其他孩子，所有训练的人都背着枪，披着白布，枪上有刺刀，只有爸爸的枪有弹夹，他们在雪地里卧倒，瞄准，匍匐前进。我听后羡慕的不得了，掏出仅剩的一颗糖给哥哥求他明天带我一起去。
下午太阳快落山的时候爸爸回来了，背着他那带弹夹的枪。
“喇嘛，快看，爸爸背着他带弹夹的枪回来了。”哥哥趴在纸窗户的小小玻璃窗前对我喊。
我爬上炕到玻璃窗时爸爸己经进了外屋，我和哥哥光脚下地跑到外屋时正看见爸爸把枪锁在柜子里。爸爸没有进里屋说天冷去爷爷那里看看，爸爸走后我和哥哥扒在柜缝往里看，很久不愿离开。
夜里哥哥喊手疼，脚疼，耳朵疼，睡觉时又尿了炕，爸爸打了哥哥。第二天看爸爸训练的事也泡汤了。
接下来的几天更加冷，妈妈不断地把碎草和木屑使劲塞满灶堂，我们西个孩子钻在一床被子下，哥哥的手，脚，耳朵都冻破了喊着“疼”，姐姐偶尔瞪他一眼说“尿炕精，活该！”，而我心里还在想着爸爸的训练，卧倒，匍匐前进，瞄准。后来听妈妈说那些民兵大多都冻伤了。五老爷在全公社表扬了爸爸和他带领下的民兵连勇敢精神，县里来人照了很多照片，五老爷说爸爸为全公社争光，在全县树了榜样，爸爸背着带弹夹枪站在雪地的照片一首挂在家里几十年，他的奖状写着“毛主席的好战士”成了他的宝贝。
民兵连长再光彩挣的也是公分，公分是有标准和等级的，最高十分，由高往下排，也有五厘，像八点五分，妇女的公分要低，新入队的孩子要底，爸爸的公分比小队队长都高，老叔赶大车的比队长少一点儿。高工分年底能比别人多分钱，粮食是按人口分的，多养孩子多分粮，那时很多家不在乎多生孩子，人定胜天，多生孩子是为国家做贡献，后来几年妈妈又生了一个妹妹。
一个月后天气暖和了可以出门的时候爸爸的民兵训练早己结束了，哥哥和姐姐上学去了，妈妈去生产队劳动，我在家里看着弟弟，大门锁着，我和哥哥用玉米杆拴上绳做的枪是我唯一的玩具，哥哥教会我卧倒，匍匐前进，瞄准，没事我一个人在家里园子练着，只是讨厌的弟弟时不时地哭，我还得进屋去拍他，有时我会拿着我的枪冲进屋里蹲在柜子前用我的玉米杆枪瞄准炕上躺着的弟弟嘴里“乓！”的一声开火，然后再去拍弟弟。
妈妈上午和下午都会回来给弟弟喂奶，有时会把该煮的饭弄在锅里要我烧火，把柴火折成小段放在离灶堂很远的地方要我一把一把地添，妈妈说：“你听到锅里咕噜，咕噜声，它在说：喇嘛行了，不烧了”妈妈说我烧火烧的最好。
爸爸一首背他那个带弹夹的枪回来，我和哥哥谁也没能摸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