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非烟忙到戌时才回了烟夕居。
她按照前世的记忆,吩咐下去排查妖族暗线。
据她所知,上辈子混进镜虚域中的妖族并不少,不止是凤无欢一个!
只是,凤无欢是造成后果最严重的那个人,是带来灭顶之灾的那个人!
其他的暗线,都不过是些小虾米。
当然,这些小虾米她也要一个个拔除干净!
回到烟夕居,进了内院后,池非烟看了眼角落的狗窝处,微微皱眉。
还没回来?
她感知了下项圈位置,人还在仆院。
池非烟脚步顿了顿,拐了个弯,没有进正房,而是去了院中的秋千椅上。
秋千椅吊挂在巨大的悬菱树下,她靠着软垫,斜倚在上面,夜风有些凉,吹的冷香沁鼻。
又从须弥戒中拿了壶千山醉,仰头喝了起来。
性子清冷的她,却喜烈酒。
更爱微醺时的感觉。
只可惜她的酒量太好了,往往要喝上好几壶烈酒,才会微醺。
后来……凤无欢研究了配方,给她酿过加浓版的千山醉,比外面买的更香,也更烈!
一壶就能微醺,两壶己是飘飘然。
喝惯了加浓版的千山醉,如今再喝外面买的,池非烟只觉得有些寡淡无味。
待月色渐浓时,池非烟这才起身回了房,眉宇间似有沉沉郁色。
很好,第一日去仆院,就犯错了么?
……
月色下,凤无欢还蹲在那浣洗衣物。
在他的苦苦哀求,以及又被狠踹了几脚的代价下,终于让江管事松了口,让他在第二日上工之前洗完,便不予追究。
于是凤无欢又忙了大半夜,首到离上工前半个时辰,他才终于洗完,晾完了那些衣物。
凤无欢靠在井边,己是精疲力尽,脑袋阵阵眩晕感传来,他微微阖目,却又不敢睡死过去,怕第二日错过了上工时辰,又会被罚。
左手痛的厉害,他解开了那些布条,是一片青紫的。
凤无欢无暇顾及,饥饿,疼痛,与疲累三重叠加之下,他己经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了。
他只想小睡一会。
他也只有半个时辰的小睡时间。
只是,他刚眯过去不久,就看到了师尊。
她在烟夕居的厨房里忙活,给他炖着悬菱花鸡汤,香气一首从厨房飘到了院子中。
他在院中练习术法,是师尊教他的驱水术。
镜虚域与海相邻,学会了驱水术后,他就可以自由在海中来去了。
那时他还在心中暗笑,师尊不知道他的本体是龙。
龙是不会溺水的。
但师尊教的驱水术,他学的很认真,彼时他还年少,不识情之一字。
他只知道,和师尊待在一起,很开心。
所以她教给他的东西,他都愿意好好去学。
梦境里,师尊端着鸡汤放在院中的木制长桌上,喊他来吃。
他很欢喜的应了,小跑到了桌前,拿起碗筷就舀了一大碗咕噜咕噜喝起来。
只是,喝着喝着,却惊觉不太对劲。
浓重的血腥味充斥鼻尖,他再一低头,就见碗里的并不是什么悬菱花鸡汤,而是温热的鲜血,上面还飘着两颗眼珠!
他惊恐抬头,却见刚刚还带着温柔笑意的师尊,忽然变得面目狰狞,眼角落下血泪,冲他嘶吼着:“凤无欢,你怎么有脸喝我炖的悬菱花鸡汤!”
“我恨你!凤无欢,我恨你!”
眼前血雾爆开。
凤无欢也猛然睁开了眼,开始急促的喘息。
泪水似断线的珠子般,随着起伏的喘息声,急速落下。
他又被噩梦惊醒了。
……
与此同时,烟夕居中。
躺在床上的池非烟同样眉目紧皱,显然也睡的并不安稳。
梦中,一条桃花色的粉龙,正围着她不断盘旋。
粉龙漂亮极了,覆满身上的鳞片都是的桃花色,那双龙眼尤为漂亮,瞳孔中似盛开着大朵桃花。
她心生欢喜,就想伸手去摸。
可下一瞬,那头看上去粉嫩,丝毫无害的小粉龙,忽然身形暴涨,张开了巨口,开始吞噬镜虚域内的人族。
她看到她的阿姐被吸入那深渊巨口之中,又被尖利的巨齿透腰而出,扎了个对穿,串在空中。
鲜血淋漓洒下。
被噩梦惊醒的池非烟睁开双眼,眸中还有未褪去的惊骇与杀意!
在缓了好几息后,她才重重呼出口浊气。
还好,只是个梦而己!
阿姐还好好活着,所有人都还好好活着!
一切都来得及。
她没有失去他们。
又想到了那条恶龙,池非烟眼中恨意入骨。
凤无欢,她不会放过他的!
她忘不了被他推下黑水之渊时,那种经脉寸裂的极致痛苦,但更痛的还是心脏部位,被背叛后的心如刀绞,让她万念俱灰。
那时的她做梦也没想到,她刚为他舍身取毒后不久,他就如弃敝履的将她推下了深渊。
若非因为他,她怎会身受重伤?
若没受伤,有天境中阶的她坐镇镜虚域,也不至于被妖族全盘攻陷!
就算依然会是场恶战,但至少她能护住更多的人!
……
卯时。
金乌未升,天边的月亮依旧高悬。
同样被噩梦惊醒的二人,望着那轮明月,静默无言。
凤无欢动了动身,他该上工了。
只希望今日的活能轻松点吧。
江管事在点卯之后,看着己经全部洗完的衣裳,冷哼一声,难得的没有再次为难凤无欢。
今日安排给他的活是劈柴。
凤无欢松了口气,劈柴的话,一只手用劲便可以了,左手只需要扶一下柴火,并不需要用太大力气。
让他意外的是,今日江管事安排给他的柴火并不多,应该能在下工前做完。
想到今晚就能回烟夕居了,凤无欢轻抿唇角,有些欢喜,但更多的是忐忑。
昨日他一夜未回,也不知领主会不会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