驼铃摇曳在西域古道上，含香裹着猩红披风骑在骆驼上，风沙卷起她耳畔的碎发。麦尔丹策马并行，不时回头关切地询问：“渴不渴？前面驿站就能歇脚。”他递来的水囊还带着体温，含香却望着天际盘旋的雄鹰，思绪飘回京城那座朱门深院。
镇北王府荷花池畔，允凛挽起袖口为小燕子剥蟹的画面，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那个威震朝野的男人，眼神却比江南的春水还要温柔；他握过剑的手，竟能将蟹黄剔得纤毫毕现。反观身旁的麦尔丹，此刻正手忙脚乱地整理歪斜的马鞍，佩剑还险些滑落。
“在想什么？”麦尔丹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含香勉强扯出一抹笑，指尖无意识着腰间银铃——那是允凛归还发簪时，随手赠予的小物件。当时他说：“此物与公主的异香相配。”短短一句，却比麦尔丹千百句炽热的誓言更让她心动。
队伍夜宿驿站时，含香独自坐在篝火旁。月光洒在她异域风情的面庞上，映得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麦尔丹抱着毛毯走来，她却突然开口：“你说...如果我当初留在京城...”话未说完，麦尔丹如遭雷击，手中毛毯跌落在地：“含香，你难道...”
“我只是随口一说。”含香别过脸，将银铃贴在心口。远处传来胡笳声，呜咽如诉。她想起小燕子倚在允凛怀中时肆意的笑，想起那对璧人眉目间流转的默契，再看看麦尔丹涨红的脸——他只会为她打架、私奔，却从未像允凛那样，懂她眼底的落寞。
此后的路途中，麦尔丹愈发小心翼翼。他学着说温柔的话，笨拙地采摘路边野花，却总在含香望向远方时，看见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怅惘。首到抵达伊犁，当含香在市集上闻到桂花糕的香气，恍惚间以为又回到京城的那个午后，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对不起。”她望着惊慌失措的麦尔丹，声音轻得像风，“我大概永远都成不了小燕子那样的女子。”麦尔丹攥紧她的手，喉结滚动：“可你是我的含香，独一无二的含香。”他的掌心布满茧子，炽热得灼人，含香却轻轻抽回手，转身走向落日余晖。
三年后，含香在伊犁河畔开了间香料铺子。每当有中原商队路过，她总会装作不经意地打听京城消息。听说镇北王夫妇又游历了江南，听说小燕子生下了第二个孩子，听说允凛为博王妃一笑，在王府后院种满了西域的雪莲花。
某个清晨，含香在整理货物时，发现门口放着个檀木匣子。打开一看，是支新铸的银簪，雕着展翅的凤凰，还有张字条：“闻西域多奇香，盼得闲共品。——故人”她攥着簪子冲到街头，只看见商队扬起的尘土，混着雪莲花香，消散在风中。
麦尔丹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递来她最爱的玫瑰馕饼：“今天的馕，多加了蜂蜜。”含香望着他晒黑的面庞，突然笑了。或许有些惊艳时光的人，注定只能用来仰望；而眼前这个笨拙却赤诚的少年，才是岁月赠予她最踏实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