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槟的泡沫在杯沿炸裂，发出细微的"滋滋"声。齐昊仰头饮尽第五杯酒，喉结上下滚动，酒精像一团火顺着食道烧进胃里。庆功宴己经持续了三小时，宴会厅里的喧嚣声浪一波高过一波。
"齐老师，您今晚的表演太震撼了！"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记者挤到他身边，话筒几乎戳到他脸上，"那种舞台效果在国内前所未见，您是怎么想到的？"
齐昊眯起眼睛，视线有些模糊。他记得这个记者——陈雪，《音乐先锋》的专栏作者，在原时空里曾写过几篇关于他的乐评，不算刻薄但也谈不上友好。
"灵感...嗝...来自梦境。"齐昊咧嘴一笑，舌头有些不听使唤，"我经常梦见未来的音乐...未来的舞台..."
陈雪的眼睛亮了起来，手指飞快地在录音笔上："未来的音乐？能具体说说吗？"
"昊哥，陈总找你。"助理小林适时出现，搀住齐昊摇晃的身体，"该切蛋糕了。"
齐昊被半拖半拽地带到宴会厅中央。三层的庆功蛋糕上插着"销量突破20万"的巧克力牌。陈坤满面红光地递给他一把镀金的蛋糕刀。
"说几句吧，大功臣！"陈坤拍着他的背，力道大得让齐昊差点呛到。
聚光灯打在脸上，齐昊眨了眨眼。西周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他举起酒杯，香槟洒出来一些，打湿了衬衫袖口。
"感谢...嗝...感谢所有人。"齐昊的声音在麦克风里带着嗡嗡的回响，"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成功...是团队的...呃...团队的..."
他突然停住了。在人群边缘，林雨晴静静地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杯橙汁，眼神复杂地望着他。那个眼神让齐昊的酒醒了一半——像是探究，像是怀疑，又像是己经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
"团队的胜利！"陈坤及时接过话头，引来一阵掌声和欢呼。
切蛋糕的环节过后，齐昊借口透气溜到了阳台上。九月的夜风带着凉意，吹散了些许醉意。他掏出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显示凌晨1:17。五条未读短信，三条来自刘菲，两条陌生号码。
"齐昊。"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齐昊转身太快，差点失去平衡。林雨晴及时扶住了他的手臂，她的手指冰凉而有力。
"你喝太多了。"她皱眉道。
齐昊傻笑起来："高兴嘛...破纪录了...你看到那些观众了吗？他们爱死我了..."
"我看到了。"林雨晴松开手，靠在栏杆上，"我看到一个在舞台上像神一样掌控一切的人，和一个在台下快要被秘密压垮的男孩。"
夜风突然变得刺骨。齐昊的酒意瞬间消散了大半："什么意思？"
林雨晴从包里拿出一个小本子，翻开其中一页。即使在昏暗的阳台灯光下，齐昊也能看清那上面密密麻麻的笔记和剪报。
"《七里香》中使用的和弦进行在2000年前几乎没在华语流行乐中出现过；《半兽人》的歌词结构打破了传统中文歌词的押韵规则；《暗号》的编曲中有一段电子音效，我查遍了资料库，找不到任何类似的效果器..."林雨晴的声音很轻，却像锤子一样砸在齐昊心上，"而现在，这场演唱会的舞台技术，至少超前行业十年。"
齐昊的喉咙发干。他想辩解，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酒精让他的大脑运转迟缓，而林雨晴的观察力敏锐得可怕。
"还有这个。"林雨晴翻到另一页，上面记录着一系列日期和事件，"过去两年里，你'预测'了七次股市波动，三次科技趋势，甚至准确预见了9·11事件后全球航空业的萧条期。别否认，陈坤告诉我你劝他暂时别投资机场广告。"
齐昊的掌心渗出冷汗。他从未想过有人会如此系统地收集这些细节。
"所以呢？"他强装镇定，"你认为我是...什么？"
林雨晴合上本子，深深看了他一眼："我不知道。也许是天才，也许是先知，也许..."她停顿了一下，"也许来自别的什么地方。"
阳台上陷入沉默。远处城市的灯光在夜色中闪烁，像无数双窥探的眼睛。齐昊感到一阵眩晕，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被揭穿的恐惧。
"我该回去了。"林雨晴最终说道，"你最好也别在外面待太久，会感冒的。"
她转身要走，齐昊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你不会...告诉别人吧？"
林雨晴没有立即回答。她的目光落在齐昊领口那枚音符领针上——她外婆的遗物，现在别在他的演出服上。
"那要看你是否信任我。"她轻轻挣开他的手，"晚安，'未来之声'。"
看着林雨晴的背影消失在宴会厅门口，齐昊重重地靠在栏杆上。他太得意忘形了，演唱会成功后放松了警惕。现在，他的秘密可能不再安全。
"齐老师，您在这儿啊！"小林急匆匆地跑过来，"三星的代表想跟您谈谈合作续约的事，他们非常满意今晚的效果！"
齐昊机械地点点头，跟着助理回到喧嚣的宴会厅。他的笑容重新挂在脸上，但眼神己经变了——警惕而冷静，像一只察觉到危险的动物。
宴会厅角落里，陈雪正低头检查她的录音设备，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录音笔的屏幕上，显示着一段刚刚保存的音频文件，标签是"齐昊：未来音乐访谈。
第二天中午，齐昊被刺耳的电话铃声惊醒。宿醉让他的头像要裂开一样疼，喉咙干得像沙漠。
"喂？"他嘶哑着嗓子接起电话。
"你他妈昨天在庆功宴上胡说什么了？"陈坤的怒吼几乎震破他的耳膜，"《音乐先锋》刚发来的采访提纲，第三个问题是'请问您声称来自未来的音乐灵感是否是一种隐喻？'这他妈怎么回事？！"
齐昊猛地坐起身，一阵眩晕袭来。破碎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闪回——香槟、记者、未来音乐...林雨晴的小本子...
"我...喝多了，可能说了些胡话。"他揉着太阳穴，"不是什么大问题吧？可以说我是比喻创作的前瞻性..."
"不是什么大问题？"陈坤的声音提高了八度，"现在网上己经有人在讨论你是不是精神出问题了！有个傻逼乐评人说你'自我膨胀到产生幻觉'！"
齐昊打开笔记本电脑，忍着恶心浏览娱乐新闻。果然，己经有几家网站转载了陈雪的报道，标题一个比一个惊悚：《齐昊自称音乐灵感来自未来》《新晋天王酒后吐真言：我梦见明天的音乐》《是天才还是疯子？》。
最糟糕的是某论坛上一篇分析帖，作者详细列举了他歌曲中所有"不符合时代特征"的音乐元素，最后得出结论："要么齐昊是个百年难遇的音乐先知，要么这些歌根本不是他写的。"
手机震动起来，是刘菲发来的短信："看到新闻了，别担心，我相信你。需要我发声明支持吗？"
齐昊苦笑。刘菲的信任让他心头一暖，但问题远不是一份声明能解决的。他需要危机公关，而且要快。
"陈总，安排个记者见面会吧。"齐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就说我要解释昨晚的误会。"
"己经在安排了。"陈坤哼了一声，"下午三点，公司会议室。在这之前，你给我好好想想怎么圆这个谎！"
挂断电话，齐昊冲进浴室，让冰冷的水流冲刷身体。镜子里的男人眼睛布满血丝，下巴上冒出青黑的胡茬。这个形象可不像乐坛新天王。
水流声中，他听到手机又响了。擦干手拿起一看，是林雨晴的短信："看到新闻了。需要帮忙吗？我有陈雪的联系方式。"
齐昊盯着这条信息看了很久。这是威胁还是橄榄枝？林雨晴到底知道多少？她想要什么？
他斟酌着回复："谢谢。见面会下午三点，能来吗？可能需要你的专业意见。"
发完这条信息，齐昊开始精心准备说辞。他必须把这场危机转化为机会，就像在原时空里见过的那些顶级明星应对丑闻的方式——半真半假，转移焦点，最终把公众注意力引向自己想要的方向。
林雨晴的回复很快来了："我会到场。PS：记得戴上那枚领针，它很上镜。"
齐昊摸了摸仍然别在昨晚演出服上的银色音符，心中升起一丝希望。也许，林雨晴并不是他的敌人。也许，他不需要独自背负这个秘密。
下午两点西十五分，齐昊出现在唱片公司会议室门口。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裤，领口别着那枚音符领针，整个人看起来清爽而诚恳——这是他精心设计的形象。
会议室里己经挤满了记者，长枪短炮对准了讲台。陈坤在门口拦住他，压低声音说："按我们商量好的说，别自由发挥。"
齐昊点点头，目光扫过人群，在最后一排看到了林雨晴。她今天穿着正式的藏青色套装，像个专业的音乐学者，对他微微点头。
讲台上，齐昊深吸一口气，露出招牌式的温和笑容。
"感谢各位媒体朋友的到来。关于昨天庆功宴上的不当言论，我想做个澄清..."
他的声音平稳而有力，眼神真诚地扫过每一位记者。这个表演，将决定他未来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