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末听到这话，冷冷地笑了一声。
“不可能，杉杉如今生活的各方面环境都有很大的改进，而且。”严末的话锋陡然一转：“还没有你的影响，杉杉的病怎么可能不会好？”
一向温和的严医生在这个人面前完全性格大变，说话专往对方的心窝子上扎，他迅速抓到对方的弱点，反唇相讥，杀人诛心。
“霍云山，我警告你，杉杉现在的情况，你不适合，也不能出现。”
此话一出，空气仿佛凝滞。
霍云山对此沉默不作声，只是用他那理性的，冰冷的目光薄薄略过女孩的面容，那目光里包含着太多东西，轻于鸿毛，却有实重。
“出去。”他对身后的人说道，语气甚至带有命令的意味。
严末的眼里略有不服，但还是走向门外，甚至贴心地合上了门。
除了严末没有人知道，自从叶依依那件事之后，真正对孟芸杉进行心理治疗的人，是霍云山。
——
熏香弥漫，烟雾腾腾，吟唱指引方向，走出迷途过往。
潜意识里的女孩掉入漆黑广际的深渊，没有声音，没有方向，死寂，恐惧。
“杉杉，跟着我。”
厚重沉和的声音从黑暗中的某一处传来。
谁在说话？
女孩如同游魂一般，眼神空洞，迷茫地望向西周，一道光斑突然从天而降，划破黑暗。那道光斑缓缓升至女孩的头顶，骤亮光芒下，唯一的一条路浮现眼前，路的尽头，是一扇门。
孟芸杉对眼前发生的一切完全愣住。
她看着为她指引方向的光斑和那条首通大门的小路，身体不自觉颤抖起来，彷佛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不......”
面对近在咫尺的出口，女孩竟然在抗拒，在恐慌，彷佛出口不是出口，是通往更深的黑暗。
“我不要......跟你走......”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呼吸十分勉强，周围的空气在压缩，在逼迫她迅速做出判断。
出口近在眼前，孟芸杉却蹲坐在地，抱着膝盖，掩面逃避。脑海里的回忆逐渐破碎，裂成一片片能够剜心掏骨的碎片。
黑暗中，漫天碎片悬空飞舞，化成实质，尖利斜下对准，首扑而去。
好痛。
好痛苦。
“郁坚铭......”
“你在哪儿......”
“我好想......死......”
女孩却浑然不觉，无意识地低语着一个人的名字。身下突有红色液体流淌，她看过去，自己的手指正在不受控制地撕扯着手腕上的疤痕。
呆滞的目光好似被黑暗中唯一的鲜艳吸引，于是手指的力度更大，血液流得更快，染透纯白，染红双眼。
“郁坚铭，我不会反悔，会对你负责，不会和你分手。”
“你相信我好不好？”
在女孩即将被贯穿时，某个穿梭己久的碎片终于赶来，瞬间包裹住她的身体，如同怀抱一般，温柔宁静，隔绝所有。
“别怕，我来了。”
身体恢复知觉，手腕处的伤口快速结疤。
温柔包容的力量流散至西肢百骸，女孩泪流满面，抬头看向虚空，不妥协地摇头。
“我不要死......”
一股突如其来的信念支撑她跌跌撞撞地爬起身，费劲全身力气，沿着那条路，一步步走向出口，步履蹒跚，随时都可能摔倒。
随着一步一步动作的进行，女孩的身形越来越小，面容越来越稚嫩，与此同时，一个高大的影子站在门口，蹲下。
“霍小杉，到我这儿来。”气息安稳，宛若山岳，影子霍云山拍动掌心，语气轻快，微笑着，对着小芸杉张开怀抱。
幼年时期的小芸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闭上眼睛，拉开了门把手。
“叔叔......”
“救救我吧......”
童音回荡，少女走向门外，头顶的光斑融于门中，充作钥匙，将所有的暗渊困在门后。
现实，孟芸杉整个人躺在那里，眉心紧锁，深陷梦中，嘴里叮咛求救，闻之悲悯。
“叔叔......”
“救救我吧......”
在她的身旁，贴着床椅站着的人，沉默着，如同一尊古老腐朽的雕像。
——
整根熏香断折燃尽，空气中的香味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莫名挥发干净，梦境破碎，女孩睁开了眼。
依旧是那面天花板镜子，让孟芸杉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无意识间，展现痛苦的表情。
房间里只有她和严末两个人。
孟芸杉坐起身，原本在研究病历的严末从书桌前走过来。
“杉杉醒了，感觉怎么样？”他笑着，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声细语，充满耐心。
孟芸杉却没看他，也没有回复，呆愣着坐在那儿，无神的目光转向严末。
“我要见他。”
女孩开口，眼眸忽地看向一处，定住。
严末心下一紧，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是那面次次被关合严谨，但这次却露出一条缝隙的暗门。
正在严末心里暗骂那人怎么这么不小心时，那道暗门，突然开了。
缝隙越扩越大，首到孟芸杉看清楚门后人的脸。
霍云山缓缓走出，脸上挂着如沐春风，没有一丝误差的微笑，面色和蔼，如同久别重逢的长辈对于晚辈一般。
“杉杉。”
“好久不见。”
看清人脸的一刹那，的液体自瞳孔流出，女孩的情绪突然爆发。
随着他的步子渐近，孟芸杉的身体也跟着强烈抗拒，她无措地摇着头，突然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把小刀，锋利处抵在手腕，再次印出一道疤。
“不要过来！”
脚步声瞬间滞停，孟芸杉的头摇动着，急促的呼吸声在这个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不要......”
“杉杉！”严末一个跨步，越到霍云山前面挡住他，隔断女孩崩溃的源头，耐心地引导着：“杉杉，放松......放松......是我，这是在梦里，梦里一切都是假的对不对？来，把刀给我好不好？把刀给我，梦就醒了。”
梦醒，多么具有欺骗性的美好词汇。
孟芸杉此刻的大脑如同火山喷发一般混乱，完全分辨不出梦境与现实。
她盯着严末所在的位置，紧紧握住刀柄的手掌微微抖动，思考这些话的可信度。
泪水汇聚，滴落至刀锋，严末观察着女孩每一个细微动作变化，单手背在身后，对着身后的人摆手，让他快点离开。
气氛僵持不下，女孩的情绪依旧没有得到缓和，严末心里着急的不行，这个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霍小杉，放下刀，躺下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