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坚铭收起手机，注意到旁边的人很久都没抬头。
他好奇心上泛，身子往那边靠。同时孟芸杉的语文资料往旁边挡，正好挡住郁坚铭的视线，严严实实的。
郁坚铭“啧”了一声，调侃道：“捂这么严实，干什么坏事呢你。”
孟芸杉侧头看他一眼，没说话。
郁坚铭身子回来，百无聊赖地又将手机拿出来，随意翻着。
“孟芸杉。”
何善福突然出现在班级门口，紧皱着眉，他打断了语文老师的课，喊了一声，冲孟芸杉勾勾手，示意她出来。
孟芸杉循声望去，站起身，从后门走了出去。
郁坚铭看了看孟芸杉和何善福两个人离开的背影，脑子转了个弯，随意一瞥，桌子上的书没有完全被收起来，露出淡黄色封面和书名。
是翻了大概一半的《简爱》，翻开的那页还折了个褶。
孟芸杉在何善福后面，何善福往前走，也没说喊她出来干什么，到了办公室门口，何善福停下，皱着眉对孟芸杉说。
“一会儿跟着我说。”
孟芸杉往里看，徐丽哭丧个脸，嘴里一首在说着什么，校长叶鸿升也在，绷着脸端坐在一旁。
孟芸杉心下了然，点了点头。
两个人刚进去，徐丽恶狠狠地瞪着孟芸杉，何善福往前一站，挡住那道视线，他笑眯眯的说道。
“校长，这就是孟芸杉，刚刚这孩子听课听的太认真，喊了好几遍才出来。”何善福说谎话脸不红心不跳，孟芸杉想到刚才何善福的叮嘱，跟着点头。
“不错。”叶鸿升想到这孩子上次全市第一的成绩，表情舒展了些。
“认真？！认真这次考试数学只考了30分？做样子给谁看呢？！”徐丽在一旁阴阳怪气道。
本来是好好的气氛，徐丽这样一说，何善福在心里不知道骂了她多少遍，一下子黑了脸。
昨天孟芸杉转到12班，今天早上徐丽就紧赶慢赶，在学校门口等着叶鸿升的车，叶鸿升今天早上刚进校门，徐丽就拦住他，说学生欺负老师，对她不尊重，上次的全市第一闹着非要去12班，主任条子都批好了，又说什么何善福跟他抢人。
上次的考试学校出了个全市第一，这件事让叶校长脸上增了不少光，学校下一届招生有指望不说，上头也给了他嘉奖。
1班去12班，这种事情根本没听说过。叶鸿升当时还怀疑事情的真实性，后来徐丽将他拉到办公室，前前后后都说了一遍。期间女儿叶依依又进来，说什么这个全市第一这次数学考试只考了15分，又有作弊的嫌疑了。
叶依依是自己亲生的，她什么性格叶鸿升还是知道的。
但他们两个人一左一右地唱和着，叶鸿升心里也不敢下定论，叶鸿升和徐丽就一起来找何善福了。
校长叶鸿升坐在何善福的办公桌旁，徐丽和何善福坐在沙发上。孟芸杉面对着他们站着。
“小姑娘很厉害啊，上次考了全市第一。”叶鸿升温和地笑着，开了个头。
“听徐老师说，这次数学只考了15分？”看着孟芸杉这一脸坦然的样子，叶鸿升心里也没底。
“题太难了，我都不会。”孟芸杉余光看到何善福的挤眉弄眼，没管，兀自说着。
听到这个回答，叶鸿升皱着眉，有些责怪地看了一眼何善福。
“为了去12班才考的15分？何老师找过你吗？”
“不是，没有。”孟芸杉言简意赅，问什么回答什么。
叶鸿升看到女孩这不卑不亢的态度，又苦口婆心地问道：“为什么想来12班？12班的学习氛围可比不上1班的啊。”
何善福听了这话，眼底划过不悦，但没表露出来，徐丽理了理前几天新烫好的卷发，冷哼了一声，面上全是得意和不屑。
“没有，两个班都很好，是我自己的成绩不够。”孟芸杉依旧保持成绩差的说法，没有改变。
“哎呀，一次的成绩下滑代表不了什么，下次继续努力就好了，快高考了，这段时间可不敢松懈啊。这样好了，我再批个条子，让你回到1班好不好？”叶鸿升哈哈一笑，以为是小孩子成绩一次考差之后闹脾气，压力太大才来的12班。
这话一出，何善福轻轻“咳”了一声，眼神暗示孟芸杉说出在1班受欺负的那些事，有校长在，徐丽也做不了什么。
“不用了，校长，我在12班，一样可以考全市第一。”孟芸杉秒懂何善福的意思，她依旧没理，目视前方，缓缓说出这句话。
没有一丝狠话的意味，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足够有力，足够让人信服。自信是一种耀眼的能力，孟芸杉在学习上，从来不缺的就是自信。
“哼，你说的好听，12班里都是什么人，孟芸杉，你父母不在身边，高考可是你唯一的机会了，要是不好好把握住，我看你以后怎么办？！”徐丽顾及到校长还在这里，并没有首接提及“孤儿”这些敏感字眼。
“12班，我们12班怎么了？！我们12班的可都是好孩子，最起码知道，同学之间要互相帮助！”这可把何善福气得够呛，骂他可以，但不能骂他的学生，后几个字咬的极重。
“再过两天又联考了，有本事你让她待在12班再考一个第一啊！”徐丽不屑道。
两个人你嘲一句我嘲一句的，叶鸿升有些头疼，也没有深究何善福话语里的言外之意。
徐丽的话一落，叶鸿升想着这也是个办法，考到了也是为学校争光了，看向孟芸杉说。
“孟芸杉，你觉得这样怎么样？如果你这次联考能考到全市第一，那就不用来1班了。”
“可以。”孟芸杉不卑不亢。
叶鸿升满意地点头，打个招呼就走了，徐丽见校长一走，瞪了俩人一眼，也踩着恨天高跟在后面。
终于清静了。何善福放松的舒了口气，站起身端起水杯喝了口茶。
孟芸杉还站在那里没动。
“怎么不说出来？”何善福拿着成绩单乱看，问道。
孟芸杉淡着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何善福看着她，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答案。他想过小女孩可能胆子小，或者是快高考了，觉得忍忍就过去了，但他没想过18岁的小女孩会说这个。何善福突然觉得，他或许需要多了解一点他的这个学生。
他瞥见孟芸杉耳旁的助听器，之前其实没太在意，又害怕问多了孩子心里会多想，青春期的孩子心里总是敏感的。
“耳朵什么时候听不见的？”
“小时候。”
“怎么听不见的？”
“发烧。”
“父母呢？”
“重组家庭，但我小时候在福利院长大。”孟芸杉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沾了叶依依的光，1班所有的人可能都以为孟芸杉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全市第一啊......”其中受了多少苦，何善福不知道，但他是打心眼里心疼这个孩子。何善福又抿一嘴茶，叹了口气，感叹道。
“真厉害啊，孩子。”
孟芸杉捏了捏裤子的布料，又说道。
“我会考全市第一的。”
女孩声音很小，若不是何善福认真听，还真有可能听不见。这个时候的孟芸杉又少了刚才的类似阅历丰富的理智和冷淡，多了些属于青春期的扭捏。
何善福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拍着桌子肯定。
“好，老师相信你。”
“以后发生什么事了就来这儿，有什么问题咱就解决什么问题。”何善福大手一挥，想要给孟芸杉当一棵撑腰的大树。
“谢谢老师。”孟芸杉点点头，微笑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