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妻子的发现

立冬那天,陈默在更衣室换制服时,钙片从口袋里掉出来——是妻子常吃的孕妇钙,瓶身上贴着她手写的便利贴:

“每日两片,防手抽筋”。他摸着瓶身的温度,想起今早出门时,妻子靠在门框上笑,孕肚把睡衣撑成半圆:“墨哥,今晚想吃糖醋排骨。”

“18号,888房。”对讲机的电流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推开门,林晚晴正对着镜子调整托腹带,蝴蝶纹身的银斑在灯光下泛着微光,像撒了把碎钻:“陈默,帮我看看,胎位正吗?”

温热的甜杏仁油淋在掌心,陈默的指尖触到她肚脐上方三指的位置,胎儿突然踢动,像在和他打招呼。他想起昨晚整理理疗笔记时,妻子站在身后,指尖划过他画的蝴蝶位置图:“这蝴蝶怎么每个穴位都不一样?”他慌忙合上书,没看见她眼底闪过的复杂神色。

“胎位很正。”他故意用指腹揉开她腰大肌的紧张,避开蝴蝶纹身的敏感区域,“林总最近试过瑜伽球吗?”

“试了,”她突然抓住他手腕,按在自己左胸下方,“这里还是疼,像有块冰化不开。”隔着孕妇装的柔软触感让他浑身僵硬,他想起妻子孕检单上的胎儿胎记,和林晚晴左胸的痣分毫不差。

更衣室的铁皮柜在午后发出轻响。陈默擦手时看见手机屏幕亮起,是妻子发来的照片:婴儿床己经组装完毕,床头挂着他送的银质蝴蝶风铃。他刚要回复,却看见相册里突然跳出张截图——是他给林晚晴的备注“蝴蝶客户”。

心脏猛地漏跳一拍。他想起上周熬夜整理理疗笔记,妻子端着牛奶进来,他下意识用胳膊挡住笔记本里的蝴蝶图示。现在想来,她当时的沉默,比任何质问都更让人心慌。

“陈默,”岚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翡翠镯子撞在他工牌上,“你老婆下午来过,说给你送钙片。”她顿了顿,眼神扫过他慌乱的表情,“孕妇的首觉比超声波还准,你最好主动交代。”

深夜回家,婴儿房的台灯亮着。林小羽趴在床上写日记,孕肚压得枕头中间凹下去,发间别着的银质蝴蝶发卡歪了歪:“墨哥,今天去产检,医生说宝宝胎位正,像个小皮球。”

陈默的喉咙发紧,看着她后腰的妊娠纹在睡衣下若隐若现——那是他每天在会所帮客户按揉的部位,此刻却在自己妻子身上,显得格外刺目。他摸出制服口袋里的钙片,瓶身还带着她掌心的温度:“老婆,我……”

“别说了。”她转身时,日记本从床上滑落,露出夹在里面的孕检单。陈默弯腰去捡,发现背面用铅笔写着:“蝴蝶会飞,孩子会哭,我们会挺过去。”字迹被泪水晕开小块,像朵正在下雨的云。

更衣间的钟敲完两点,陈默对着镜子翻开理疗笔记。第一页的蝴蝶图示旁,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蝴蝶翅膀下是云门穴,按揉时需避开锁骨下方三厘米。”那是妻子的字迹,娟秀中带着用力过度的划痕。

凌晨三点,他悄悄爬上床,妻子己经睡着,手放在肚子上,像在守护着什么。他轻轻握住她的手,触到她指尖的茧——那是每天做家务留下的,比他掌心的按摩茧更柔软,也更沉重。

“墨哥,”她突然开口,声音带着睡意,“蝴蝶客户是不是很难按?”

他浑身僵硬,却听见她轻笑一声:“看你笔记里画了那么多图,连蝴蝶触角的位置都标出来了——”她转身对着他,月光照在她脸上,“其实我早知道你在会所上班,美团上的点评照片里,你的工牌logo比谁都清楚。”

陈默的心跳几乎要撞破肋骨,却听见她接着说:“那天在会所看见林晚晴,我就想,能让这么多人依赖的手,一定也在好好保护着别人。”她的指尖划过他掌心的茧,“只是下次别再藏钙片了,孕妇的钙片,你吃了会便秘。”

窗外的雪轻轻落下,陈默把妻子的手焐在胸口,想起她孕检单背面的字。原来所有的秘密,她都早己看穿,却用最温柔的方式,把真相折进了婴儿床的风铃里。

第二天推开888房,林晚晴正在听胎心监护仪,脸上带着少见的安宁:“陈默,医生说宝宝心跳很稳,像你按穴位时的节奏。”

他的指尖停在她蝴蝶纹身的边缘,想起妻子昨晚说的“孕妇的首觉”。甜杏仁油的温暖混着雪的清凉,他突然说:“林总,以后叫我陈默吧,我老婆说,叫名字的人,更值得信任。”

林晚晴转头看他,目光扫过他制服口袋露出的钙片瓶:“你老婆很聪明。”她的手轻轻覆在他手上,这次没有刻意的试探,只有两个即将成为父母的人,隔着肚皮的默契,“告诉她,蝴蝶翅膀己经晒干了,不会再下雨。”

更衣间的灯在凌晨一点熄灭。陈默摸着理疗笔记里夹着的孕检单,背面的字迹在灯光下清晰可见。他知道,有些秘密终将在阳光下舒展,就像妻子肚子里的宝宝,就像他藏青制服下的双手,所有的褶皱与隐瞒,都将在掌心的温度里,变成迎接新生命的温柔准备。

雪越下越大,陈默摸了摸工牌上的云纹logo,金属夹子己经温润如玉。他突然明白,婚姻里最珍贵的不是毫无隐瞒,而是有人愿意陪着你,把所有的蝴蝶图示,都翻译成生活里的糖醋排骨,和睡前那句轻轻的“晚安”。

这一晚,陈默睡得格外香甜,梦里有妻子的笑脸,有宝宝的胎动,还有两只蝴蝶在雪地里飞舞,一只翅膀上沾着精油香,一只翅膀上带着奶粉味,最终都落在婴儿床的风铃上,叮铃作响,奏出最温暖的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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