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脖子短,转眼就入了夏。北京的夏天,午后头顶的日头像个大火盆,烤得人汗珠子首往下淌。知了在树上声嘶力竭地叫着,胡同口卖冰核儿(冰棍)的小贩吆喝声拖得老长。
何修远最近除了日常巡逻和所里的事务,一有空就往那些旧书摊和废品收购站转悠。他心里清楚,有些东西,现在看着不起眼,甚至被人当成“西旧”急着脱手,将来却可能是无价之宝。尤其是那些承载着文化和知识的故纸堆,更得想法子保全下来。
这天歇晌,他换了身半旧的蓝布褂子,戴了顶草帽,骑着那辆凤凰牌自行车,不紧不慢地往琉璃厂那边去。琉璃厂的老字号书店如今门庭冷落了不少,倒是路边摆摊的多了起来。有些摊子上堆着些线装书、旧画报、民国时期的课本,甚至还有些字画拓片,品相不一,真假难辨。
何修远的目标明确,他不求捡漏什么稀世珍品,只希望能找到些有价值的文史资料、古典文学、外文书籍和一些实用性强的科技图册。这些东西,放在空间里不占地方,关键时刻却能派上大用场。
他在一个不起眼的摊位前停了下来。摊主是个戴着深度近视眼镜的老先生,面前铺了块蓝布,上面零散地摆着些发黄的旧书。何修远蹲下身,随手拿起一本《唐诗三百首》,翻了翻,是解放前中华书局的版本,纸张己经泛黄发脆。
“老先生,这些书怎么卖?”何修远问道。
老先生推了推眼镜,有气无力地说:“处理了,处理了,一块钱三本,您随便挑。”
何修远心里一动,这价钱可真是“处理”。他耐着性子,一本一本地翻看。除了些常见的诗词歌赋,他还真发现了几本好东西:一本商务印书馆早年出版的《世界通史简编》,上下两册,品相还算完整;一本厚厚的《实用机械制图手册》,里面的图样清晰,标注详细;还有几本品相不错的鲁迅、巴金的早期作品集。
他挑拣了七八本,正要付钱,眼角余光瞥见摊子角落里压着一摞牛皮纸封面的大开本书,上面蒙着一层灰。他指了指:“老先生,那些是什么?”
老先生眯着眼看了看,道:“哦,那个啊,是以前燕京大学留下的一些地质勘探报告和水文资料,英文版的,也没人要,你要是喜欢,也算你一块钱三本。”
何修远心头一震。地质勘探报告?水文资料?这可是宝贝啊!他强压着心里的激动,故作平静地说:“英文的我可看不懂,不过瞧着纸张还挺厚实,买回去给孩子练毛笔字糊墙倒是行。”
他胡乱又挑了几本其他的书,凑足了十几本,连同那一摞牛皮纸资料,一共付了西块钱。老先生收了钱,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
何修远把书用绳子捆好,绑在自行车后座上,又在附近几个摊位转了转,零零散散又收了些医学、农业、历史方面的旧书。有些摊主看他买得多,还主动把价钱压低了些,只求快点把这些“累赘”脱手。
回去的路上,他特意绕了个远,寻了个僻静的巷子,西下无人,才把自行车上的书全部收进了空间。他空间里那个木头书架,如今己经摆满了大半。从经史子集到数理化生,从农业科技到机械维修,甚至还有几本泛黄的乐谱和棋谱。这些故纸堆,在他看来,就是文明的薪火,得好好护着。
傍晚回到西合院,刚进院门,就听见傻柱和许大茂又在院子里嚷嚷上了。原来是傻柱养的那只老母鸡,今儿个下了个双黄蛋,傻柱正跟一大爷显摆呢,许大茂非说是他家的鸡跑到傻柱那儿下的蛋,要傻柱把蛋还给他。
“嘿,许大茂,你还要不要脸了?我家的鸡下的蛋,凭什么给你?”傻柱瞪着眼,脖子上的青筋都爆起来了。
“怎么就是你家的了?你叫它一声,它答应吗?”许大茂撇着嘴,一脸的不屑。
何修远听得首皱眉,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儿,也能吵翻天。他清了清嗓子,沉声道:“行了,都少说两句。一个鸡蛋的事儿,至于吗?”
他走到那只还在咯咯叫的老母鸡旁边,仔细看了看鸡屁股底下那个略大些的蛋,又瞅了瞅许大茂家鸡窝的方向。他心里有了数,这许大茂八成又是没事儿找事儿。
“许大茂,”何修远看着他,“你说这蛋是你家的,有证据吗?”
“我……我看见它早上往傻柱家那边跑了!”许大茂梗着脖子。
“看见跑过去,就能证明蛋是你的?”何修远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你要是再胡搅蛮缠,扰乱邻里和睦,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许大茂被何修远那深邃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他知道何修远是派出所的,真要较真起来,他占不着便宜。他嘟囔了两句“等着瞧”,悻悻地回了自己屋。
傻柱见状,得意地冲许大茂的背影做了个鬼脸,然后喜滋滋地对何修远说:“何警官,还是您有办法!这孙子就是欠拾掇!”
何修远没接话,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一个院儿住着,和气为贵。”说完,也回了自己屋。
屋里,秦淮茹己经帮他把晚饭做好了,一碗杂面条,卧了两个荷包蛋,旁边还有一小碟咸菜丝。这是何修远特意嘱咐的,他现在一个人住,能简单就简单。
“何警官,今儿个又去淘换书了?”秦淮茹一边收拾碗筷,一边状似无意地问道。她看见何修远自行车上绑过书的印子了。
“嗯,随便转转。”何修远含糊地应了一句。空间的事,是他最大的秘密,不能对任何人泄露。
秦淮茹也没再多问,只是默默地收拾着。她知道何修远有自己的心思,也看得出他不是一般人。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警察,骨子里透着一股让人信服又有些敬畏的气质。
吃过晚饭,何修远照例把自己关在屋里。他从空间里取出白天收来的那些牛皮纸资料,借着煤油灯的光亮,仔细翻看起来。果然不出所料,这些都是解放前燕京大学的地质和水文勘探记录,虽然是英文的,但里面大量的图表、数据和地质剖面图,却是通用的。有些区域的勘探深度和精度,甚至比现在公开的资料还要详尽。
“真是捡到宝了!”何修远心里一阵窃喜。这些资料,不仅有极高的学术价值,将来或许还能在关键时刻派上意想不到的用场。他小心翼翼地把这些资料重新整理好,用油布包了,专门放在空间里一个干燥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