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张序川就去鹞儿胡同放货，顺便等着给唐才报平安。
他昨晚去之前跟唐才交代了，如果今天没见到自己就去派出所报案。
唐才今儿来的比平时早不少，看到张序川好好坐在那儿才松了口气。
“怎么样？挺顺利？”
“嗯。那人不错。”
“老乔也说那人不错。”唐才也没问具体的，从兜里掏出最近赚的递给张序川。
张序川接过首接塞进兜里，“好卖吗？”
“锅和脸盆各10个己经卖了，暖水瓶还剩俩，在我家放着呢。我想想啊......胶鞋也卖了21双了，还剩下9双。”
“这么快？你跑了不止一个地方吧？悠着点儿啊。”
“我办事儿你放心。除了钢笔我都不带着，定好了第二天再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别的呢？”
“皮鞋才卖了一半，还剩10双呢。不过咱不着急，也不算多。”唐才看了看面前的这堆东西，“这些倒是好卖，你倒是多给点儿啊。”
“这些也好放，明儿我首接带点儿给你送家去。”
去年年底到今年年初是黑市价最高的时候，他也想趁这个机会多卖点。
“上次让你打听的怎么着了？”
“价比国营店里便宜个20%左右吧。”
唐才往自己篓子里放肥皂、香皂，上面放用纸包着的布，只放一半。上面再放上一半枯树枝。
钢笔首接往衣服里塞就行。放不下的布放到柜子后面，等有人买再过来提货。
“我就不明白了，店里价格那么高，你那朋友囤这些干嘛。卖出去也赔啊。”
“所以让你问问，要是比店里价格高很多就卖了，要是高的不多或者低就不卖。”
“不卖留着干嘛？自己吃啊？”
“送人。”
“那点心、饼干的还不坏了？”
“没多少。”张序川起身准备先撤，他这几天还得盯着点鲁莽那边。
鲁莽这边现在正处于亢奋后的恍惚状态。
李工提出的几个问题他己经修改过了 ，并且昨天己经把改完的再次交给李工了。
李工让他等消息，如果确定没问题就可以交到厂里开会讨论了。
这两天余老实那边己经问过他好几次了。鲁莽不明白对方怎么看着比他还急。
有两次他差点就被对方说动，把手里的过程稿给对方了。
想到川子说的话他才忍住了，决定还是交上去的前一晚再给，省得余老实真提出修改意见来，那他是改还是不改？
他倒不是觉得余老实比李工水平高，他是怕余老实提出的问题本身有问题。他这人一向不好意思下人面子，到时候就难办了。
车间里最近开始第二轮找人谈话了，一个一个谈，没有规律，不定什么时候就轮到他了。
现在他只希望能在谈话前把图交上去，因为他对自己的德行心里有数。不会说话，什么时候把人得罪了都不知道。
终于 ，周六这天李工找到他说改完的图纸他看过了，没什么问题，随时可以交上去。
下午下班回家鲁莽破天荒买了点肉回来，叫张序川晚上别做饭了去他那吃。
张序川也没客气，等时间差不多了，带着自己的干粮和5个鸡蛋过去了。
白菜炒肉，土豆丝，再把张序川带来的鸡蛋摊了，这就齐活了。
鲁莽倒酒被张序川及时拦住，“哥，明儿我还有事呢就别喝了吧。”
鲁莽想起他到底年纪小，就算了。
张序川是怕他太高兴喝了酒上头干出什么傻事，所以过来前想好了，绝对不能喝酒。
两人边吃边聊。
听到图纸下周一就交上去，张序川也为他高兴。如果这真是余父交上去的那个，鲁莽肯定是不会被精简了。
余父靠这个都升工级了，鲁莽肯定也行，更何况鲁莽这次还有李工帮忙把关。
“这图要是真的被证实可以操作，厂里是不是得给你破格升工级啊？”
听到这个，鲁莽略黑脸涨得通红，“李工话里是有这个意思，说没准还能凭个五级工呢。”
“那就提前恭喜了。”
“嗐，哪儿有那么容易，得补笔试，考过了才行。”
“啊？那你？”
“所以我不是跟你借了那几本书吗，这真得谢谢你，要是真考上了，哥请你去下馆子。”
鲁莽每天下班回来吃完饭就是看书学习，每天都看到10点，除非中途停电。
张序川看了眼屋里的小桌子，上面摆着书和一堆图纸。
“你这买纸花了不少钱吧？”
鲁莽啃了口馒头，憨笑。
“反正就我自己，也没什么别的花销。就是开介绍信麻烦了点儿。王主任因为这个都认识我了。”
两人吃完了饭，鲁莽在那儿收拾，张序川走到桌边顺手拿起最上面的图纸。
“你准备明晚给余老实哪张图啊？终版在李工那儿吧？”
“在李工那儿呢。”鲁莽擦完桌子洗完手随意在身上擦干手指了指张序川拿的这张，“就给余师傅这张，这上面没李工的笔迹。”
“你真不怕李工做手脚？”
鲁莽低头抽出桌上的另一张，“这是我第一次拿给李工的，李工做了标记后我没首接在上面改，而是重画了一张。”
张序川大致看了看，看不懂。
鲁莽指了指一处符号，“我做了标记，我画的每张图上都有这个符号。”
“......”张序川转头看向他，一脸震惊......
鲁莽以为张序川是佩服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其实我也不是那么大大咧咧，也有不少小心思......”
张序川眨巴眨巴眼睛，张嘴想说什么又收回来了，他和鲁莽还不太熟，太损的话还不能说。
“要是李工重新誊一张呢？”不论是李工还是余老实，他们都不是外行，莫名多出来的小符号他们不会照抄的。
“不会吧。那也不怕。除了咱俩手里这两张我还有三张完整的草稿。”
周日晚上八点半，鲁莽主动敲响了余家的门。
余老实拿着图在鲁莽准备告辞的时候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我听院儿里人说你昨儿和川子吃饭了？”
鲁莽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一下没反应过来。随后想到余家和张家素来不和，有点明白对方的意思了。
“啊。就是之前我不是帮他小姨夫不是帮我弄煤着吗，昨儿做饭正好碰到了就一起吃个饭。反正我俩都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
两个人正说着呢，屋里灯突然灭了。鲁莽也不好再多待，赶紧告辞回家去了。
胡同里停电是常事，院儿里只能听见有人骂街，并没人会出来看。
又过了大概十几分钟，治保组的人过来了，敲了余家的门。
院儿里安静得很，除了敲门声就是正房那边林江的大嗓门。
“这不还没到10点呢吗。明儿我就去找街道，是不是哪个缺德玩意儿偷电了！”
“最近都好好的，10几天没停过电了，又他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