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给坤宁宫的琉璃瓦镀上暗红,小燕子跨过门槛时,铜制的门环在风里摇晃,发出细碎的声响。殿内弥漫着沉水香与药草混合的气息,皇后正倚着紫檀木榻翻看账本,容嬷嬷佝偻着背站在一旁研墨,见她闯入,两人皆是神色一凛。
“都退下。”小燕子扬了扬手中的金牌令箭,这是乾隆赐下的“如朕亲临”信物。侍奉的宫女太监面面相觑,匆匆行礼退去。容嬷嬷还想开口阻拦,却被皇后抬手制止。
殿内烛火明明灭灭,小燕子首走到皇后跟前,目光如炬:“皇后娘娘,今日我不是来吵架的,是来给您送个信儿。”她瞥了眼容嬷嬷,“还有你,老嬷嬷,最好也把耳朵竖起来听好了。”
皇后冷笑一声,将账本重重合上:“小燕子,你以为封了公主就能在本宫面前放肆?”
“放肆?我这是救命!”小燕子突然凑近,压低声音道,“您可知日后皇阿玛会南巡海宁陈家?那陈阁老有个小女儿叫陈知画,生得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皇阿玛多半会把她指给永琪做福晋!”
容嬷嬷手中的墨锭“啪嗒”掉进砚台,墨汁溅在青砖上。皇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当然记得永琪对嫡福晋的抗拒,若再来个深受圣宠的侧福晋……
“还有呢!”小燕子不等她开口,继续说道,“回京走水路时,皇阿玛会偶遇一个西湖歌女,叫夏盈盈。您猜猜看,她姓什么?长得又像谁?”她故意拖长尾音,看着皇后骤然瞪大的双眼,“没错,她姓夏,长得和夏雨荷有七分相似!前世皇阿玛一见倾心,当场就要封她为贵妃!”
皇后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想起前世因阻止纳妃引发的腥风血雨。断发、失宠、幽禁……那些惨痛的记忆如毒蛇般缠住她的心脏。容嬷嬷踉跄着扶住桌案,声音都在发抖:“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小燕子从袖中掏出一张泛黄的纸,上面歪歪扭扭画着夏盈盈的画像,“这是我让街头画师凭记忆画的。您仔细瞧瞧,这眉眼,这神态,是不是像极了紫薇她娘?”
皇后颤抖着接过画像,烛光下,画中女子巧笑嫣然,竟真与记忆中的夏雨荷有几分神似。她突然想起前世撞见乾隆对着夏雨荷的画卷长吁短叹的模样,指甲几乎要将画纸戳破。
“您知道您做了什么吗?”小燕子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您咬破食指写血书,撞柱子,甚至拿剪刀断发!皇阿玛龙颜大怒,当夜就派人送您回宫,收回凤印,您成了不废而废的皇后!”她指着容嬷嬷,“还有你,最后在静心苑自刎在皇后娘娘床前!而十二阿哥永璂,连个像样的爵位都没捞着!”
容嬷嬷双腿一软,瘫坐在地。皇后则跌坐在榻上,发髻歪斜,眼中满是恐惧与难以置信。这些尘封的往事,竟被小燕子一字不差地说了出来。
“所以皇后娘娘,容嬷嬷。”小燕子放缓语气,“这一世,您得忍。忍过南巡,忍过夏盈盈,忍过知画。只要您按兵不动,皇阿玛念着多年夫妻情分,绝不会如此对您。”她从怀中掏出个锦囊,“这里面是避子药的方子,若知画真进了宫,您让人悄悄……”
“够了!”皇后突然捂住脸,声音哽咽,“你为什么要告诉本宫这些?”
小燕子望着这个前世恨不得她死的女人,此刻却只觉得疲惫:“因为我不想再看到永璂没了额娘,不想看到容嬷嬷自刎,更不想看到您……”她顿了顿,“落得个郁郁而终的下场。说到底,我们都是被困在这宫里的人罢了。”
临走前,小燕子将金牌令箭放在案上:“这令牌借您用着,若真有难处,派人来找我。”她转身时,听见身后传来容嬷嬷压抑的啜泣声,而皇后望着令牌,久久未动。
夜色渐深,小燕子走出坤宁宫,望着漫天星斗。她知道,警告皇后只是第一步。陈知画的算计、夏盈盈的出现,还有暗处虎视眈眈的紫薇……这紫禁城的风雨,才刚刚开始。但至少这一次,她不再是孤军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