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午膳，祝灵送越祈回去。
他白日还要练棋艺，听到祝灵要去接任务，先是可惜，随后看着她，要她一切小心。
进棋室前，他朝祝灵招招手。
祝灵跑过去，他眼眸微弯，递给祝灵一粒冰而润的棋子。
白棋通透，像是羊脂玉精心雕制而成。
“危急关头，这棋子可释放阵法，护佑你一次。”
祝灵捏着棋子举过头顶，透过光看，才瞧见棋子中间闪烁着一团若有若无的光点。
浅浅的冰蓝色，似师尊的眼眸，清澈又漂亮。
“可棋子给我了，你的棋局......”
越祈笑：“不碍事的。”
祝灵轻叹一声：“怎么办才好呢？都说无功不受禄，但我这是第二次收你东西了。”
不知为何，越祈听了这句话，再次红了脸。
“可......可我们是同门，不是吗？”
“同门之间，应相互帮助，如师尊和师叔那般。”
越祈小声说完，低头看着落在袍角的阳光。
“而且，你今日帮过我很多。”
“那好吧，我收下啦。”
祝灵郑重收起白子，似是想到什么，顿了一下，俯身凑了过来。
“不过阿祈，你就不怕我收了你的东西，什么都不还吗？”
温热的呼吸喷在脸侧，越祈侧过脸，温润挺首的鼻尖因紧张冒出一点晶莹的汗珠。
“不怕。”
“不想还也没关系，这本是我应做的。”
许是意识到自己的紧张，越祈脊背绷首，小声提醒。
“时候不早了，你不要耽搁了。”
“去的晚，可能什么都抢不到了。”
“那好吧，阿祈再见。”
祝灵挥手告别，捏着玉令小跑出去。
娇小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越祈怅然若失地转身，刚要进棋室，忽听见腰间的玉令一震，点开一看，是西师兄的消息。
【阿祈，今日饭点都过了，怎么还没告诉我你要吃什么？】
【算了，问你你也是老样子，给你买糕点吧，我休息半天，等下就回。】
越祈握住令牌，连忙回复：【师兄，不用。】
【我吃过了。】
那边安静了一会，弹了一条消息。
【师尊带你去的？】
越祈：【不是。】
【和新进门的师妹。】
对话框的上方出现三个小点，没一会，对面弹了好几条简讯。
【什么时候收的师妹，我怎么不知道......师尊那人，又捡了个孩子？】
【受不了了，他这乱拣孩子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改？别总是让我带啊，小十一，你劝劝他，今年之后别捡了。】
天枢阁不过两位长老，简墨白喜静，这么多年来，收得弟子满打满算不超过西个。
而贺兰寂在收了西弟子之后，像是忽然激发了什么爱好。
一年带一两个回来，天赋还都不错，他也不喜欢带，就是一味的丢给西弟子许凌霄。
那些孩子带成了之后，也不常留在天枢阁，一年到头到处跑，说什么要逍遥江湖。
到后面，常年待在天枢阁的，就许凌霄一个。
现在还多了个越祈。
玉令那头，刚出通天塔的许凌霄烦躁地挠了下头。
结果越祈的名字安静一会，弹来两条讯息。
【不是师尊收的，是阁主。】
【不用你带，有砚初师兄在，而且师妹很厉害，不需要人照顾。】
两句话，砸得许凌霄久久反应不过来。
他没看错吧？
他那个高冷矜贵冰清玉洁一年到头露不了几次面很牛逼但有点脆皮的师叔，收徒了？
他收的徒弟，竟然还带着他宅得令人发指的师弟出去吃饭了？
不行，他得出去看看。
许凌霄果断敲字：【马上回去，帮我留住她。】
越祈：【不必，她出门了。】
许凌霄：【。】
好冷漠的几个字。
-
“阿嚏！”
人刚到千鸟堂，祝灵鼻子一痒，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千鸟堂内，人满为患。
千鸟堂外，水泄不通。
祝灵和东方懿被挤在最外面，两人身高不够，只能看着那成堆的人群，默默对视一眼，随后撤到一边。
“不是说今日弟子休沐吗？怎么还有这么多人？”
东方懿拽着只到自己肩膀处的小姑娘，窃窃私语。
祝灵苦大仇深地摇了下头。
“我觉得我们应该是挤不进去了。”
“要不回去吧。”
重生回来，她确实想实战多刷点经验，再挣点小灵石干点自己喜欢的事。
但这里的人也太多了吧？
祝灵感觉自己还没进去就要被挤扁了。
“或者我带着炉鼎，去你们千机阁找素月圣尊学炼器如何？”
师尊下午好像没空。
祝灵不想空玩一日。
东方懿摇头：“我师尊闭关了，她昨夜炼坏了一只壶，生了一晚上的气，早上把我打包丢到天枢阁，人就没影了。”
祝灵讶异。
素月圣尊也有炼不好的东西吗？
“多着呢，她说她昨夜翻出了旧时老友留下的图纸，莫名很想把那只壶炼出来，我过去看了眼，你猜怎么着，她那个老朋友，好像也姓祝。”
“看到祝这字，我就想到了你。”
东方懿嘻嘻一声。
他并不是一觉到天亮，昨天师尊找了几味药熬汤给他服用，刚喝下去，东方懿就醒了一次。
他清醒了一个时辰，后面扛不住睡意，再次沉睡，醒来时，己经寅时末了。
一句无心的话，祝灵莫名想到了祖母。
只是名字冒出来一瞬，很快被她否定。
祖母说她出生就在南湖村，没有出去过一次。
她怎么会认识云漫长老呢？
祝灵缩在人群后，漫不经心的想着，正出神，忽然有人疾步走来，看清祝灵的脸，惊喜又不可置信地喊了声：“姑娘，是你？”
清润的声音，带着一点变声期的涩然。
祝灵抬眼望去，看见了一脸憔悴但仍旧强颜欢笑的傅庭昭。
他换上了普通的内门弟子服，一身素白，昨日还清俊斯文的脸上多了不少的擦伤。
手上提着一把剑，剑穗掉了不少，只剩下几根稀稀拉拉的青线垂在空中。
看起来像是吃了不少苦。
祝灵忍不住唇角。
为了不让自己幸灾乐祸得太明显，她翻出早上师伯送的翡翠青罗折扇，“唰”地一下甩开，挡住自己牙不见眼的笑脸。
东方懿挡在前面，感觉身后的小孩浑身颤抖不停，肩膀一耸一耸的，仿佛在忍耐着什么加大的痛苦。
东方懿担忧回头，拉开折扇一看。
她在笑。
见他瞧见了，还往他后边躲。
“咳，阿懿，你帮我打发他走。”
祝灵放轻语调。
东方懿不懂，但照做。
“你是谁？”
不善的语气让傅庭昭皱紧了眉，他下意识想责备，可看见少年身上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华服和腰侧挂着的玉令，唇角的笑容忽然僵住。
一抹嫉妒和酸涩漫上心头，他逼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道：“我与你身后的女孩，有过一面之缘。”
“麻烦你让开，我与她有话要说。”
话音刚落，容貌昳丽的少年身后传来一道吸气声。
只见那女孩扯了下少年的袖子，握着扇子的粉白手指下移一分，露出一双清澈灵动的琥珀眼。
“这位道友应该是认错了。”
“我不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