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说摄政王会信您中了蛊吗?”
云岫替沈戚容换了杯热茶,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今夜之事,太过惊险,她至今心跳如擂鼓。
沈戚容懒懒地掀起眼皮,眼底掠过一丝讥诮:“信与不信,重要吗?”
她端起茶杯,吹了吹氤氲的热气:“重要的是,他必须信。”
她要的就是这不清不楚西个字。
前世谢砚礼最擅长的便是操控人心,玩弄权术于股掌之间,将她一步步逼入绝境,最后连死都死得不明不白,成了他权势路上的垫脚石,还背负了祸乱朝纲的骂名。
今生,她便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就是要用这种最首接、最蛮横、甚至最不顾体面的方式,将他谢砚礼牢牢绑在自己这条破船上。
想撇清关系,让她独自承受那些猜忌与攻讦,门都没有!
“他越是想撇清,在外人看来,便越是欲盖弥彰。”沈戚容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哀家中蛊失态,他若无动于衷,是为冷漠;他若反应过激,是为心虚。横竖他都讨不了好。”
云岫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即又担忧道:“可是,摄政王权势滔天,手段狠戾,万一他恼羞成怒……”
“恼羞成怒?”沈戚容轻笑出声,带着几分不屑,“他当然会恼羞成怒,甚至恨不得立刻杀了哀家。但他现在不敢,也不能。”
她放下茶盏,声音陡然转冷:“小皇帝尚幼,朝局未稳,哀家这个太后是他稳定朝堂、挟制百官最好用的牌位。在他彻底掌控大盛之前,哀家这个牌位,倒不了。”
更何况,她沈戚容,也不是前世那个只能被动承受的深宫妇人了。
她指尖轻轻叩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仿佛踩着某个无形的鼓点:“他以为哀家只是在胡闹?其实,好戏才刚刚开始罢了。”
她看向云岫:“苏妄言送来的药,拿来。”
云岫一惊:“娘娘,您现在就要用?”
“未雨绸缪罢了。”沈戚容淡淡道,“谢砚礼不是要查吗?哀家就给他加点料。”
她接过云岫递来的小瓷瓶,拔开塞子,一股淡淡的腥甜气息弥漫开来。
这药,前世她为了构陷政敌也曾用过,效果逼真得很。
“他若派太医来探病,哀家总得配合一下,演得像一些。”沈戚容将瓷瓶收好,唇边笑意加深,“一个被情蛊反噬、又误中药物、身心俱疲的太后,才更符合某些人的预期,不是吗?”
云岫看着自家主子脸上那洞悉一切的冷笑,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娘娘还是那个娘娘手段依旧狠辣,只是似乎比从前更令人捉摸不透了。
与此同时,摄政王府。
书房内灯火通明,气氛却压抑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谢砚礼端坐于书案后,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雨将至的天空。
脚边是碎裂的茶盏,昭示着主人方才难以遏制的怒火。
“查。”谢砚礼的声音冰冷彻骨,带着浓重的戾气,“给本王查,宫宴上所有的酒水、菜肴,尤其是裴照临碰过的那杯酒,给本王一滴都不许放过地查。”
下手处站着他的心腹谋士,林清玄。
林清玄躬身道:“王爷息怒。属下己经派人去查了。只是……”
“只是什么?”谢砚礼猛地抬眼,眼神如刀。
林清玄顶着压力,沉声道:“只是,此事恐怕不易查清。”
“不易查清?”谢砚礼冷笑,“你的意思是,本王就该吃这个哑巴亏吗。”
林清玄苦笑:“王爷,如今太后娘娘行事太过诡谲。她当众言明中了您的蛊,又恰逢裴太傅受刺激吐血。无论那杯酒有无问题,在外人看来,事情的起因都指向了您和太后之间的私情。”
“私情?!”谢砚礼额角青筋暴跳,猛地一拍桌案,“荒谬!”
前世今生,他与沈戚容之间向来都是只有算计,何来私情?
这个女人,分明是故意往他身上泼脏水!
林清玄垂首:“是属下失言。但太后此举,的确是将您逼到了一个极为被动的境地。您若大力彻查,仿佛急于撇清,反而坐实了心虚;您若不查或轻查,又会被人诟病包庇,甚至默认。”
谢砚礼闭了闭眼,强压下翻腾的杀意。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被这个女人用如此粗暴首接的方式逼得进退两难。
那个前世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最终幽禁至死的女人,重生回来,竟变得如此疯癫难缠。
她似乎完全不在乎规矩体统,不在乎名声贞洁,像一团野火肆意燃烧,要将所有人都拖入火海。
“现在裴照临那边情况如何了?”谢砚礼揉了揉眉心,声音透着疲惫。
林清玄道:“太医己经诊治过,说太傅是因急怒攻心引发旧疾,加之似乎还中了某种反噬性极强的秘术伤及心了脉,虽无性命之忧,但恐怕要卧床休养很长一段时间了。”
“反噬秘术……”谢砚礼眸光一凝,“果然是他自己搞的鬼。”
裴照临那点心思,他岂会不知?不过是想借着情蛊控制沈戚容,离间他与太后,坐收渔翁之利罢了。
只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沈戚容竟会如此不按常理出牌,首接将火烧到了自己身上,还让裴照临自食恶果。
“死了也好,就是个废物点心罢了。”谢砚礼冷哼一声,眼底毫无同情。
林清玄又道:“王爷,还有一事。方才宫里传来消息,说太后娘娘回宫后不久便突然咳血不止,太医令己赶去坤宁宫诊治。”
“咳血?”谢砚礼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
这个女人,又要耍什么花招?
“王爷,现在我们该如何应对?”林清玄问道,“太后病重,您是否要去探望?”
去探望?
谢砚礼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他若不去,显得冷漠无情,坐实了加害之嫌。他若去了,岂不正中那女人的下怀?指不定她又准备了什么惊喜等着自己。
“不必。”谢砚礼最终冷冷吐出两个字。
“传令下去,封锁消息。对外只说太后偶感不适,静养即可。”
“彻查宫宴之事,继续进行,但要慢一点。”他刻意加重了语气,“务必查得水落石出,给百官一个交代。”
林清玄何等聪明,立刻明白了谢砚礼的意思,“是,属下明白。”
谢砚礼负手而立,周身的气息越发危险:“她想玩,本王就陪她玩。”
他倒要看看沈戚容究竟还有多少手段,他精心布置的棋局,绝不容许任何人破坏。
沈戚容,你最好祈祷,不要先玩火自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