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局档案室。
梅雨在铁灰色钢柜上蚀出蜿蜒的锈痕,像无数条凝固的血脉。
男人指尖悬停在虹膜扫描仪前,终端机的蓝光刺破昏暗,将他瞳孔的纹路投射成一张分崩离析的腐蚀网。
潮湿的霉味混着沥青的刺鼻气息从柜门缝隙渗出,粘稠地攀上他的呼吸道。
真相在腐朽的纸页间喘息,我的视网膜是你罪恶的万能密钥。
他正想着,柜门“啪嗒”弹开,瞬间一叠泛黄的招标文件滑落。
男人连忙蹲身接住,橡胶手套在纸面上擦出沙沙的声响。
西区涂料采购案的扉页上,G局局长的签名水印正被氯离子侵蚀成模糊的泪痕,边缘蜷曲如溃烂的银杏叶。
他接着翻到附录页,SY-93-08钢材的氯离子检测值被黑色钢笔粗暴划改,墨迹晕染处隐约可见年轻人特有的锋利笔迹,每一个数字的起笔都带着刀刃般的弧度。
“滴——权限异常,二次验证启动。”
走廊突然炸响机器女声刺耳的警报令他后背瞬间绷紧。
闪身躲进两排档案柜的夹缝,终端机蓝光扫过文件内页的咖啡渍,男人仔细看了眼,那污渍的形状竟与陈院士生前书桌上的旧杯痕重合。潮湿的衬衫紧贴脊梁,冷汗顺着脊椎滑入腰带,在皮肤上流淌出一道冰凉的战栗。
与此同时,细高跟的脆响由远及近,碾碎一室死寂。
女人珍珠白裙摆扫过地面积水,涟漪中倒映出碎花伞骨细密的震颤。
伞尖戳地的节奏与老式空调的嗡鸣共振,在他耳膜上凿出细小的孔洞。
她停在常昊的专属档案柜前,新做的长美甲甲片划过密码盘,珍珠耳坠随动作晃出幽光,像两粒悬在深渊边缘的冰碴。
“母亲说这柜子……”低声自语着,在第三次输入错误密码时,警报器骤然尖啸,红光如鲜血泼满整面墙。
“废物。”
低斥声从走廊尽头劈来,宫煦透过柜缝窥见青年疾步闯入的身影。
实验室白大褂的下摆沾满未干的混凝土浆,衣襟半敞,露出锁骨处植入式传感器的冷光。他一把擒住女人的手腕,力道大得她腕骨泛白,碎花伞哐当坠地。
“连你母亲三分之一的权限都学不会?”青年粗暴的拽过她手按向虹膜仪,柜门弹开的劲风扑灭伞柄的流苏。
“这些数据若被审计组发现……”他抽出一枚加密硬盘甩向林雪,沥青色粘液溅上她的珍珠白裙在裙摆绽开毒蕈般的污渍,“你猜G局长现在的位置能撑几小时?”
你驯服她的姿态像锻打劣质钢材,我们都在你的应力试验中濒临断裂。
下一秒,柜缝外的光影骤然扭曲。
宫煦后背紧贴锈蚀的金属柜体,呼吸凝成冰棱卡在喉头。
终端机突然震动,匿名邮件弹出沥青样本的氯离子色谱图,猩红峰值与文件篡改痕迹严丝合缝。他举起终端机拍摄证据,镜头扫过常昊柜内堆积的硬盘群,标签上的“η=0.5修正数据”正在霉斑中溶解,渗出沥青般的脓液。
一束冷光突然刺入柜缝,年轻人铂金戒圈折射出碎花伞骨的振动频率,光斑如鹰隼般犀利扫过男人的侧脸。
“谁在那儿?”
青年边说边往声源处走,高定牛皮皮鞋声碾碎寂静。
指甲抠进柜面锈层,铁腥味渗入甲缝,男人顾不得疼痛,心跳声在耳膜炸响,与空调共振频率绞成夺命的绞索。
“轰——”
顶棚通风管轰然坠落,陈年的混凝土碎屑如雪崩倾泻。
常昊拽着女人疾退,说时迟那时快,男人趁机从侧门闪入消防通道。
撕下的招标文件扉页紧攥掌心,汗水将G局局长的签名洇成模糊的鬼影。
“呼……”一路逃向实验室的廊道浸满梅雨的腐气,待确认没被发现时,宫煦才如释重负般将脚下步伐放缓慢慢走去。
防弹玻璃外,塔吊探照灯穿透雨帘,在他安全帽上投下蛛网状光斑。撞开实验室的门,离心机的低鸣与雨声共振,氙灯将他的影子钉在墙上,像一块待检的混凝土试块。
疼痛是最后的校准仪。
我在血腥锈味中拼接你背叛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