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城大桥。
狭窄的检修通道在江风中发出阵阵响动。
激光测距仪扫过第61号吊杆的螺栓节点时他发现年轻人倚着抗风索护栏将振动监测仪的蓝牙耳机抛向江面,金属外壳在夕阳下划出抛物线,惊起一串数据异常的警报。
“设计荷载的80%。”工程师擦着汗指向平板电脑,“主梁竖向位移己超规范值1.5倍。”
扶了扶防护镜,青年鞋尖晃动的节奏与跨海桥坍塌前的振动频率微妙重合。他调出陈院士的《腐败预测模型》,输入实时监测数据:“应力重分布轨迹和王院士的洗钱路径……”
“像不像孪生裂纹?”年轻人冷哼着拽过他手腕按向应力云图,虎口处薄茧摩擦着动脉,“教授要不要赌一下,第一个屈服的是螺栓,还是躲在S局的某位‘陈氏参数’?”
江风掀起安全帽下的图纸,宫煦瞥见他在检修日志上的批注,某个螺栓编号被红笔圈成位错符号。而当他弯腰捡起图纸时,后颈蓦然传来一支冰凉的激光笔。
“教授知道为什么选今天做荷载试验吗?”
“农历二十大潮,江水氯离子浓度峰值。”宫煦指尖停在钢材编号SY-61-02,“你早知道腐蚀疲劳效应会提前暴露损伤。”
“哈哈哈。”一阵阴冷潮湿笑声混着吊机轰鸣在江面荡开。
青年红着眼掀开防水布,露出预埋的声发射传感器阵列:“这些宝贝记录了三年振动数据,比王院士的海外账户还诚实呢。”
你的每个传感器都是精心埋设的陷阱。
我却用特征频率为你的阴谋谱曲……
荷载加至90%时,“61Hz异常振动!和防洪堤倒塌前的……”工程师指着频谱图惊慌呼喊声拉回他思绪。
此刻平板同步弹出王院士的邮件:【立刻停止试验!】男人抬头望去,年轻人正对着监控镜头调整安全绳,锁骨伤疤在夕阳下泛着一层镀金螺栓般幽冷光芒。
“陈院士当年叫停过SY-50试验。”他说着呼吸喷在监测仪屏幕,“您要不猜猜他抽屉里的氰化钾是为谁准备的?”
江面有货轮鸣笛袭来,声波震落宫煦手中螺栓样本。
靴尖精准踩住滚动的金属,动作近乎病态的青年嗤道:“这个批次的热处理记录,刚好对应王院士孙子的出生证明编号。”
“……”
裂纹扩展的每个分叉都是你的叙事弧。
我在应力云图里重构你的创伤坐标系。
荷载加至95%的瞬间,他感受到被拽着扑向减震支座。
第61号吊杆的防护漆剥落成雪片,露出底下用腐蚀液蚀刻的摩尔斯电码。
【GX=1.05】。
“恭喜教授,您腐败系数超标了。”冰冷扳手尖划过他虹膜锁,常昊唇角扬起戏谑弧度:“陈院士的算法是建议更换加载轴哦。”
霎那间,应急照明亮起,宫煦在支座夹缝摸到微型存储器。
江风拂过金属表面,与陈院士的松烟墨香萃成新的本构方程。
当他将存储器插入监测终端时,整个应力云图被雪城大学的低温实验室平面图覆盖,那台轧钢机在地下二层闪烁着定位光标。
你以整座城市为疲劳试件。
我终成为你位错攀移的滑移面……
下一刻,荷载试验终止的警报响彻江面。
他攥着带摩尔斯电码的螺栓,看着那抹消瘦身影消失在检修通道的阴影中时读懂了所有荷载谱的终极隐喻。
每次振动都是母亲的呼救回波。
每次屈服都是复仇的弹性余量!
而当月色爬上斜拉索时,那封预设的邮件正在全球期刊库解密。
雪城大桥的损伤云图与王院士的神经突触扫描图并列,配文是陈院士未发表的最终定理:
“当腐败深度达到临界晶粒度,结构失稳将成为最美的塑性变形。”
激光笔渐灭,红光消散处露出常昊新刻的极坐标方程。
低温实验室轧钢机的残余应力检测点在江风中裹挟着咸涩的回忆,将SY-61钢材的屈服曲线上推了0.2个标准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