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辈们的交谈偶尔严肃，偶尔涉及些许八卦秘辛。
小辈们就全然是玩乐。
温苓攥着手上的牌，脸上的笑容开始发僵。
应该说去打麻将的。
至少她打麻将确实蛮厉害。
但眼前.....
温苓看着自己手中的两张牌。
一张3，一张7。
她承认，她牌技确实很烂，打肿脸充胖子这种事情以后绝对不会再做了。
人设要倒塌了。
牌桌上笑嘻嘻的，但几个小辈都很守规矩，没有人乱窜。
甚至就连拉着她当靠山的傅云皎也搬着小凳子坐在一旁没有看任何人的牌。
温苓抬头与傅云皎对视。
小姑娘朝她扬了扬下巴，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温苓：“......”
她在想如何靠这两张牌输的体面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气息。
有些香，但不是香水。
檀香味，是傅家祠堂里的味道，淡淡的。
“谁带她赌博？”
低沉的声音骤然响起。
傅逢川站在她的身后，单手撑着椅背的边角，几乎像是将她拢入怀中，看起来亲昵自然。
可他垂眸就能看到两人隔着相当远的距离。
心底渐渐有苦涩浮上。
不过男人面上仍旧露出浅笑，眼底却闪烁着细微的冷。
对于傅家这些小辈们来说。
傅逢川和温苓是不同的。
虽然年纪相当，但在他们眼里，性格好思想先进的温苓是自己人。
属于他们可以打打闹闹的小团体，如同知心姐姐一般可以分享恋情和爱好。
傅逢川则是长辈。
是那种会问学业、教育他们的长辈。
“没有没有，小叔误会了。”
“表哥好。”
“我们不敢了！”
拘谨的问好之后，几个小辈朝着温苓挤眉弄眼，作鸟兽散。
这种难得齐聚的好日子里，没人喜欢扫兴的大人。
傅云皎冷笑了声，转身离开。
讨人厌的臭哥哥。
温苓松了口气，她将两张牌扣在桌面上，整个人放松下来。
她会找时间苦练牌技的。
她发誓。
“阿苓，你可以拒绝她的。”傅逢川从她身后走过，缓缓坐在旁边的木制沙发上。
修长的手指将桌面上的牌全部收拢，温苓面前孤零零的两张牌插入剩下的牌堆之中，再没有任何特殊。
温苓：“很难拒绝。”
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神，看她就好像在看什么盖世英雄。
救命...谁能拒绝讨喜乖巧的女孩？
傅逢川洗牌的手停顿，垂眸时敛去了眼底的苦涩。
很难拒绝吗？
傅云皎到底有哪里这么好。
傅逢川：“她己经十九岁了，不是小孩子了。”
看到温苓眼底的宠溺，傅逢川心中刺痛，他忍不住败坏妹妹在温苓心中的形象。
温苓：“怎么不是？”
“她才十九岁，花一样的年纪，漂亮可爱又多才多艺，学习成绩也是一流的。”
“听说还会什么综合格斗？这可是不得了的特长。”
“皎皎很优秀。”
很好哦。
傅逢川笑容维持不住了，他靠在沙发上，看着傅云皎的眸光中充满打量。
阿苓一定喜欢男的...对吧？
有种莫名的危机感。
病态占有欲，好像谁出现在她身边，博得她的好感都无法忍受，哪怕是他的妹妹。
心底的阴暗面在不断放大，傅逢川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扭曲成麻花了。
但男人只是浅笑着附和：“是啊，云皎很优秀。”
古色古香的房间里热闹非凡，三年里，温苓早就习惯了傅家重大日子的热闹，没有任何一点让她感到别扭和不自然。
日子好像和从前没什么不一样。
没有人意识到不同。
更没有人意识到傅逢川的阴暗和扭曲。
可就连傅逢川自己都不清楚，这种病态般的占有欲是在失忆后出现的。
还是一首都有。
一如既往。
超级大的圆桌能容纳数十个人，一盘菜从面前转走后，或许整个晚上都不会有第二次重逢的机会。
老太太精神矍铄，没有老态，反而有种仙风道骨的艺术感。
桌子上大大小小的每个人，她都叫得上名字，说得上话。
温苓在和身旁傅云皎聊天时，傅逢川己经给她夹满了菜，每样一个。
精致的碗里还做了摆盘。
温苓接过傅逢川推来的碗，自然熟练。
桌子上有小辈敬酒时，傅逢川刚刚拿起酒杯，温苓下意识就摁住了他的手臂。
“......”
“......”
沉默的对视，温苓率先收回了手。
从前的家宴都像今天这般，恍惚间，温苓几乎快要忘了。
快要忘了她己经和傅逢川离婚了。
只是此刻猛然回神，温苓的眼底多了凉意。
习惯还真是可怕。
但习惯也并非不能改变。
傅逢川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臂上，衬衫处的褶皱似乎正在逐渐发烫，犹如烈火焚烧般将手臂烫伤，印证着她曾触摸的痕迹。
阿苓...
心脏后知后觉弥漫着针扎般地疼痛，仿若每一个孔洞都灌注了柠檬的汁水。
嗯...他错过了天底下最好的阿苓。
“阿苓啊，奶奶以后要认你做干孙女呢！”
老太太的声音忽然响起，于是其他人也将注意力集中起来。
老太太的语气看似温和，脸上也还挂着笑，但所有人都明白，接下来说的怕是正经事。
“阿苓，以后你出嫁，奶奶可是会给你准备嫁妆的！”老太太笑呵呵的，望向温苓的目光全是慈爱。
“奶奶！”傅逢川几乎坐不住了，他猛然站起来，脸上的冷意克制不住。
声音都变的急切。
不...这算是什么意思！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根本无法想象阿苓嫁给别人会怎么样。
“坐下！”老太太同样疾言厉色，狠狠瞪着傅逢川，眼底暗含警告。
傅逢川：“......”
他的拳头攥紧又松开，小臂上肌肉紧绷，青筋勃发。
他有一万句反驳的意见。
可...
跟他有什么关系，这是奶奶对阿苓的承诺。
“妈也会给你备嫁妆。”傅夫人看了眼傅逢川，无奈叹息，但面对温苓时还是笑着的。
这世间的缘分无法强求。
温苓的眼眶泛红，心脏如同跌落在洁白的云里，西面八方都是柔软。
“谢谢奶奶。”
“谢谢妈。”
她声音哽咽，压着颤抖。
很快，吵闹嘈杂的声音响起，小辈们凑在一起有了新的话题。
喜欢的明星、新款的衣服包包。
在爱里长大的孩子们总有说不完的快乐。
温苓的目光忍不住落在傅逢川身上。
她看着男人的侧脸，忽觉羡慕。
从前她也是蜜罐里的小孩。
可惜...
温家人对她很好的，大伯二伯姑姑都对她很好，但他们都有各自的家庭。
傅逢川好幸福啊。
她如此想到。
“阿苓。”傅逢川与温苓对视，他略微弯腰，抬手擦去女人眼角的红痕，“这里也是你的家。”
“我也可以是你的兄长。”
他的声音低沉，温柔有耐心，哄人般地降低语速。
兄长。
如果可以，谁甘心做兄长？
可他的阿苓不是孤儿。
她是傅家人，也是温家人。
阿苓应该做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