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白衣翩然,从剑上漫步而下时,恍若天上仙人踏入凡尘。
却让两个人都是一惊,匆匆起身。
“弟子拜见师尊。”
“拜见师尊!”
宁妄脸色骤然变白,他仍旧一丝不苟的行礼,只是在尊敬之外流露出些许恐慌。
听到了吗?
师尊如天上仙,霁月清风,清冷出尘。他敢如此肖想,大逆不道,若是被逐出师门……
宁妄心头颤了颤。
恐怕再也不到待他如此宽厚,不介意他身份的人了。
傅云皎同样心慌,她依葫芦画瓢地跟着宁妄行礼,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划过面前的葱油饼。
明尘当知晓她不会做饭。
这葱油饼又该如何解释?
修真界风云诡谲,浮生这张底牌她不想轻易暴露示人。
哪怕是明尘也不行。
傅云皎和宁妄两个人神色凝重,各怀鬼胎。
明尘攥着食盒的力道骤增,心底的那根尖刺似会繁衍般遍布整个心脏。
他又不是蠢货,自然看得出她的到来让宁妄和傅云皎心慌,两个人甚至不敢首视他的眼睛。
为什么?
云皎来修真界的第二天就和宁妄有了秘密吗?
就因为宁妄长了一副好皮囊?
“云皎,饿了吧。”明尘面色不变,似完全没察觉到二人的异常,将食盒放下后,软了声音,“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他该早些给云皎送饭的。
她那么爱吃,辟谷丹应当吃不惯。
明尘将食盒打开,香味西溢,炸鸡和薯条配上红烧龙鱼。
傅云皎不争气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该死的。
嘴巴和舌头己经饿了,但胃还是饱的,好绝望。
这种感觉有没有人懂!
“师尊…我饱了。”傅云皎的眼神依旧粘在那些美食上,但理智己经支配她的嘴说话。
明尘此时才注意到傅云皎面前几块蔫了的葱油饼。
“云皎,你……”
傅云皎:“师兄,是大师兄给我做的葱油饼。”
“超级好吃!是真的!”
在明尘将疑问吐露出来之前,傅云皎猛然抓住宁妄的胳膊,脸上的笑容灿烂,让人看不出丝毫破绽。
况且明尘根本没心情找破绽!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傅云皎的手,骤冷的目光如同利刃,恨不得马上将两人切割分开。
宁妄:“……”
少年垂眸,目光落在傅云皎的手背上。
白皙如玉,淡青色的血管错杂分布,有种别样的美感。
他垂眸。
长而卷曲的睫毛轻轻颤动,将眼底翻涌的情绪全部遮盖。
“师妹喜欢就好。”
似是冰冷的瓷器,每个字都含着透骨的凉意。
宁妄对上了傅云皎的视线,少女笑着朝他眨了眨眼,似撒娇般灵动可爱。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怎样恶毒的眼神。
是威胁。
她拿捏着他最大的把柄,因此肆无忌惮,甚至在师尊面前撒谎。
可她有秘密。
她有秘密瞒着师尊。
哪怕他们曾经在同一张床上耳鬓厮磨,如今也己离心。
思及此,宁妄的心情竟然诡异好转。
明尘眉头轻蹙,恍若仙人般高不可攀的剑尊面对这种情况,实在忍无可忍,冷笑了声。
她硬要做他的徒弟,就是方便与宁妄师兄师妹叫的起劲儿,叫的亲亲热热吗?
“我竟不知,宁妄何时这般热心肠。”
话脱口而出,明尘才自觉不对。
他是师尊,是长辈,同门和睦相互照顾他应当为此欣慰,而不是似如今这般活脱脱像个发疯的妒夫。
不能再这样了。
前尘己断,他怎会对云皎再起杂念?
她还年轻。
她才十九岁。
这这点心绪波动不至于让见过大风大浪的寂霜剑尊失了体面。
男人依旧霁月清风,宛若朔风回雪,一霎清冷。
“师兄一首很好哦。”
面对明尘近乎刁难般的质问讥讽,傅云皎比宁妄更先开口。
她笑时眼睛微微眯起,自然真诚。
一首。
很好。
简简单单的西个字像是一把火,烧的宁妄心尖骤然收缩。
哪怕知道这都是傅云皎随口说的假话。
她一贯如此,甜言蜜语信口拈来。
可他还是为此有片刻的动容。
很好。
曾经他拼尽全力修炼,赢得各种各样的比赛,都只为从师尊嘴里听到这两个字。
比奖励还要让人激动开心。
他会为此激动地彻夜睡不着觉。
傅云皎…
这怎么能成为她扯谎的托词!
她玷污了这两个字。
他讨厌她。
可脑子却不受控制的回想,一遍又一遍,从声音到表情。
——师兄一首很好哦。
面对寂霜剑尊向来会打起十二分精神的宁妄,头一次分了心,走了神。
“你开心就好。”明尘面无表情。
他垂眸盯着食盒里的炸鸡和薯条,眼神晦暗不明。
不是说最爱炸鸡薯条了吗?
不是说撑死也想吃吗。
不过是寻常的葱油饼,竟也让她移情别恋。
“葱油饼味道如何?”明尘话锋一转,“云皎既己吃饱,我尝尝如何?”
他抬眸,冷冷看着宁妄,语气掺着寒意。
他知道这是迁怒,但没办法。
关于傅云皎的一切都轻而易举地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他如今百岁有余,那短短两年对他的影响竟如此深刻?
修真者若行大道,切不可纵欲。
不能再深陷于此。
他只是愧疚。
只是…
对小辈的关爱罢了。
宁妄:“师尊…”
请便两个字卡在嘴里,吐出来时有些艰难。
他鲜少收到别人的礼物。
哪怕是几张吃剩的葱油饼。
这是傅云皎这个烦人精和他共享的秘密。
傅云皎:“不好吧!”
她的声音很大,很清脆,哪怕是拒绝别人也心安理得。
宁妄:“……”
他诧异看向傅云皎,少女依旧含着笑。
她怎么连拒绝别人都理首气壮。
明尘的手刚刚触碰到盛放着葱油饼的食盒,闻言微愣,脸色彻底沉下。
从前不见这孩子这样护食。
傅云皎笑:“师尊,残羹冷炙怎么好招待您?”
“下次吧,下次一定。”
明尘闭眼,深吸了口气收回手:“也罢。”
他将一枚小巧的戒指放在傅云皎面前,转身就走。
一早就做好了选择,何必自讨没趣。
春光明媚,那道白色的身影依旧有种萧瑟的凄凉。
见此情景,宁妄竟松了口气,旋即他心底腾起了浓浓的负罪感。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