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江城第一医院弥漫着消毒水与腊梅的混合气息，欧囡站在药房货架前，指尖反复摩挲着验孕棒的包装盒，塑料外壳上的“早早孕检测”字样刺得她眼眶发酸。
林小夏的粉色发带突然扫过她手背：“阿囡，你己经在这儿站了十分钟，到底要买什么？”
“感冒冲剂。”欧囡慌忙将验孕棒塞进购物篮，压在阿司匹林和维生素片底下。
收银台的护士扫过商品时，目光在验孕棒上顿了顿，嘴角扬起意味深长的笑：“言医生知道你备孕吗？他上周刚在科室科普过孕前营养补充。”
林小夏的惊呼几乎掀翻天花板：“备孕？阿囡你怀孕了？”
药房玻璃映出欧囡苍白的脸，她拽着闺蜜躲进楼梯间，验孕笔尖端的双杠在晨光中清晰可见，比病理切片的染色还要鲜明。
林小夏捧着手机念叨：“末次月经12月5日，排卵期在20号左右……平安夜那晚！天呐，言医生的体外循环机是不是也太精准了？”
“别说了！”欧囡按住狂跳的心脏，想起言陌琛在值班室说的“ECMO参数监测”，此刻却觉得讽刺。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言陌琛的视频请求弹出，他穿着白大褂站在北京某医院的走廊，身后是“心脏移植中心”的标牌，腕间疤痕在视频信号里泛着淡青。
“囡囡，这边的科研数据比预想复杂，”他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可能要推迟一周回来。”
欧囡看着屏幕里他身后的苏晚，对方正抱着文件夹走来，发梢沾着北京的雪：“没关系，你专心开会。”
她顿了顿，手抚上小腹，“我……等你回来有话要说。”
“什么话？”言陌琛的眉骨在灯光下投出阴影，苏晚的声音从画外传来：“陌琛，斯坦福的教授在等你。”
他转身时，白大褂口袋露出半截蓝色物品——是她送的超声波照片夹。
挂断视频后，欧囡在更衣室发现言陌琛留的纸条：“冰箱里有叶酸片，记得每天一粒。”
字迹力透纸背，最后那个句号洇开小团墨渍，像极了他手术记录里的签名。
林小夏举着论坛热帖凑过来：“看！言医生在北京拒绝了斯坦福offer！评论说他是‘为了爱情放弃学术巅峰的外科圣手’！”
照片里，言陌琛站在酒店大堂，苏晚的手搭在他臂弯，两人中间是杯打翻的咖啡，深褐色液体在地面蜿蜒，像极了术中的出血痕迹。
欧囡放大图片，忽然看见他口袋里掉出的纸片——那是她塞进去的超声波照片，边角被咖啡渍浸透，隐约可见“妊娠6周”的字样。
“阿囡，你的脸比手术台还白！”林小夏伸手摸她额头，“是不是孕吐了？我听说言医生在急诊囤了姜汁汽水……”
欧囡摇头，指尖冰凉。她想起父亲的信里说“白大褂下藏着最温热的心”，此刻却觉得那温度遥不可及。
手机再次震动，言陌琛发来张照片：北京的初雪落在他白大褂上，配文“想和你分享每片雪花，就像分享每个手术瞬间”。
更衣室的暖气突然失灵，欧囡摸出抽屉里的银戒，戒面的手术刀与听诊器在冷光中闪着微光。
她想起他在解剖楼的求婚，想起值班室的体温，忽然明白有些真相不能通过视频传递，就像心脏移植手术必须当面进行。
深夜的值班室，欧囡对着超声波照片发呆，孕囊大小约1.5cm，像颗小小的杏仁。
言陌琛的手术首播连线突然接通，他穿着绿色刷手服，背景是北京某医院的手术室：“囡囡，看这个心脏移植供体，二尖瓣结构完美，像极了你的静脉穿刺手法。”
她看着屏幕里跳动的心脏，喉间酸涩：“学长，我……”
“稍等，准备吻合血管。”言陌琛的注意力转回手术台，持针器在镜头前闪过，“等我回去，带你看真正的心脏起搏，用我的手术刀和你的听诊器。”
断线前的最后一秒，欧囡听见苏晚的声音：“陌琛，术后庆功宴该出发了。”
她摸了摸小腹，决定将验孕棒收进白大褂最深处的口袋——那里靠近心脏，能听见最清晰的胎动。
雪粒打在值班室的窗玻璃上，欧囡摸出手机给继母发消息：“我好像怀孕了，但是他在北京……”
继母很快回复：“傻孩子，医生的字典里没有‘错过’。你父亲当年为了陪我产检，推掉了诺贝尔奖得主的会诊。言陌琛这孩子，比他父亲更固执。”
这句话让欧囡轻笑，眼泪却大颗大颗落下。
她想起言陌琛办公室里的实习报告，每处批注都用红笔圈出，像极了术中标记重要血管的方式。
或许有些等待，是为了更盛大的重逢，就像体外循环机的管道，终将在心脏复跳时，完成最完美的对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