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江城第一医院手术室走廊飘着冰镇薄荷的气息，欧囡盯着胸前的实习胸牌，“欧囡”二字下方赫然印着“手术室护理组”，墨迹未干的边缘像极了大一解剖课上那把旧止血钳的弧度。
她的掌心沁着汗，反复着口袋里的银戒——言陌琛昨夜替她调整过戒圈大小，内侧的“Y&O”刻痕贴着皮肤，像道隐形的缝合线。
“小欧，换刷手服。”护士长递来绿色手术衣，目光扫过她发颤的指尖，“别紧张，言医生今天有台心脏搭桥手术，你负责器械台。”
器械室的不锈钢柜映出欧囡苍白的脸，她对着镜面深呼吸，想起言陌琛说的“手术室是战场，每把器械都是武器”。
持针器、血管钳、心脏拉钩在器械盘里排列整齐，她的指尖抚过钳柄，忽然在持针器内侧摸到道熟悉的“Y”形刻痕——是言陌琛的标记。
“第3手术室准备完毕。”广播声响起时，欧囡的心跳快得像ECMO泵速。
言陌琛穿着铅灰色刷手服走进来，腕间疤痕在松紧带边缘若隐若现，他抬头看她，眼尾泪痣在无影灯下泛着微光，却在护士长在场时迅速收敛笑意：“清点器械。”
“持针器3把，血管钳5把，心脏拉钩2把……”欧囡的声音发颤，数到第7把止血钳时，器械盘突然倾斜，一把血管钳“当啷”落地。
言陌琛俯身捡起器械，指尖在钳柄上轻轻一叩：“无菌原则第一条，”他的声音只有两人能听见，“别让心跳影响持械手。”
消毒凝胶的气味混着雪松香水涌来，他替她重新摆放器械，动作比大二实验室教学时更快更稳，“记住，这是持针器，不是血管钳。”
这句话让欧囡想起三年前的解剖课，他用手术镊敲她护目镜的场景。
此刻的手术室里，他的白大褂口袋露出半截巧克力包装纸——是她今早塞的杏仁味，包装角落有他新画的小纸船。
“体外循环机调试完成，体温降至32℃。”麻醉医生的声音打断思绪。
欧囡盯着言陌琛调试机器的侧影，刷手服下的肩胛骨随着动作起伏，比教科书上的心脏解剖图更让她心动。
当他转身接过手术刀时，袖口扫过她手背，温度比恒温箱里的器械更温热。
“递冠状动脉探子。”言陌琛的指令清晰如手术刀。欧囡慌忙寻找器械，却在传递时因紧张碰倒碘伏瓶。
深褐色液体在无菌布上蔓延，她听见护士长的吸气声，指尖发冷，却在这时看见言陌琛用无菌纱布替她擦拭指尖，动作比处理术中出血更轻柔：“碘伏要顺着器械流向倾倒，”他轻声说，“就像你给我包扎时那样。”
这句话像定心丸。
欧囡深吸一口气，重新整理器械盘，目光扫过他腕间的手表——表盘上刻着“言明远赠”，和她锁骨链的止血钳吊坠同属一个年代。
想起昨夜他在公寓说的“第一次上手术台，父亲把手表摘给我，说时间是外科医生的第二心脏”，她忽然不再颤抖。
手术进行到冠状动脉吻合时，言陌琛忽然抬头：“欧囡，递8-0 Prolene线。”
她精准夹起缝线递给他，持针器与镊子相触的瞬间，他的指尖在她掌心轻点三下——是摩斯密码的“稳”。
术后清洗区，言陌琛摘下防护镜，睫毛上沾着细小的汗滴：“今天的器械传递失误率比模拟考高15%，”他顿了顿，眼尾漾起笑意，“但碘伏打翻的姿势比我第一次上台优雅。”
欧囡轻笑，摸出巧克力递给他：“奖励学长今天的‘实战教学’。”
包装纸撕开的声音里，她看见他耳尖泛红，想起论坛上的新爆料：“言医生手术室专用巧克力己从黑巧换成杏仁味，知情人士称与欧护士有关”。
“晚上去天台吗？”言陌琛擦着手，刷手服搭在臂弯，“带你看心脏搭桥手术的术后监护要点，用星空当投影幕布。”
更衣室的门忽然被推开，林小夏举着手机冲进：“阿囡！你今天递错器械的样子被我拍下来了——”
她忽然看见言陌琛，声音骤然变调，“言、言医生好！原来你们早就认识啊？”
言陌琛挑眉，从白大褂口袋摸出枚手术镊折的蝴蝶，递给林小夏：“下次拍照记得开闪光，”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欧囡，“不然拍不出欧护士耳尖的粉红色，那是血氧饱和度99%的证明。”
深夜的急诊楼天台，欧囡望着言陌琛用激光笔指着星空，红色光点落在他眉骨上，像极了手术室的定位灯。
他的声音混着夜风传来：“仙后座是二尖瓣，天鹅座是主动脉弓，而你——”
光点落在她锁骨链，“是我的下腔静脉，贯穿生命的始终。”
欧囡抬头看他，发现他眼中倒映着万家灯火，比任何手术灯都更明亮。
她想起父亲的信，想起十二年前的雪夜，想起他腕间的疤痕，忽然明白，有些相遇早己在时光的手术台上，用止血钳和缝线，缝合成最完美的共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