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铂悦酒店的行政酒廊安静得落针可闻。
程昱坐在靠窗的位置，手握咖啡杯，望着窗外。
目光沉沉。
助理小心翼翼站在三米开外，朝侍者们使个眼色。
少东家今天心情不佳，所有人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整个早餐过程，偌大的餐厅里只有餐具轻碰的声响。
侍者们连呼吸都放轻，生怕惊扰到这位低气压的Alpha少东家。
“程董。”见程昱用完餐，助理小心上前一步，“苏亦白天没亮就在酒店大堂等您，说是有重要的事……”
程昱连眼皮都没抬，只是将咖啡杯重重放到餐桌上。
助理立刻会意：“我这就让人打发他走。”
通知前台后，助理翻开平板电脑，开始汇报今日行程：
“程董，您早上的行程是。”
“上午八点半，与威城市政府代表会晤，商谈影视基地二期用地审批事宜。”
“十点，盛光金融的视频会议，审议第三季度财报。”
“下午两点三十分，与瑞士钟表品牌代表签约，地点在酒店会议室。”
“下午西点三十分，专机返回沪城，晚上七点约了摩根投行的David先生共进晚餐。”
他观察着程昱的脸色，补充道：
“另外，法务部提醒，关于程莹小姐名下那家空壳公司的调查文件，需要您审阅决定。”
助理说完，屏息等待回应。
程昱的目光缓缓从窗外收回，面色无波，道：
“十点的视频会议取消，通知《国风复原计划》剧组的所有设计团队开会，基于苏亦白的事情，有必要开会强调一下设计团队的设计理念。”
助理压制住自己挑眉的动作，“是，程董。”
刚在平板电脑上修改完行程，助理又听程昱补了一句：
“黄助理，告诉周导，那个叫宋明舟的设计师务必到场。”
黄助理最终还是没忍住，挑了挑眉：
“明白，程董，我这就去通知。”
转身离开的那一刻，黄助理暗自咋舌。
明摆着，少东家这是假公济私。
为见一个设计师，打乱行程不说，还把剧组的所有设计团队叫来。
美其名曰“强调一下设计团队的理念”，实际，这种小事，用得着他这个董事长出面吗？
一句话传下去，就有专人负责，非得兴师动众，亲自出马？
任谁都能看出，醉翁之意不在酒。
少东家对那个叫宋明舟的设计师反常的重视。
在他跟随程昱的三年时间里，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
黄助理马上给周导打了电话。
电话那端的周导挂断手机，靠坐在导演椅上。
若有所思。
“有意思……”他眯起眼睛，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
程昱前天到影视基地视察。
昨天特意请剧组吃了饭。
今天居然还要为一个设计师会议专程跑一趟？
这位日理万机的盛光少东家，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闲”了？
最耐人寻味的是黄助理最后那句叮嘱：
“周导，记住，宋明舟设计师必须到场。”
周导想起这句话，摇头轻笑。
这哪是要见整个设计团队，分明就是冲着那个小设计师去的。
他想起昨晚苏亦白哭哭啼啼找上门的场景。
那个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小明星，被踢出节目后彻底慌了。
对他又是道歉又是讨好，求他帮忙在程昱面前说情。
“周导，您和程董交情不浅，求您帮我说句话吧……”
苏亦白当时红着眼眶，哪还有半点平日里的嚣张。
周导叹口气，实话实说：
“苏老师，这个项目盛光投资占比80%以上，有绝对的话语权。”
“我说了不算，你还是首接找程董吧，别在我这浪费时间。”
话虽这么说，周导心里清楚，以程昱的性子，既然当众宣布决定，就绝无转圜余地。
更何况……
他瞥眼手机，黄助理的来电记录还在屏幕上亮着。
程昱现在的关注点都在宋明舟身上，苏亦白怕是没戏了。
“准备一下，”周导吩咐场记，“一小时后程董要见所有设计师，把会议室收拾出来。”
他顿了顿，补充一句：“告诉余闻哲，务必带宋明舟参会。”
场记正准备离开，周导又叫住他：“等等，给宋明舟安排个靠前的位置。”
看着场记离开的背影，周导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一口。
在这个圈子混了十几年，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得，还是他亲自给宋明舟打个电话吧。
他打电话，宋明舟没法推辞。
既然少东家这么有兴致，他可别坏了人家的好事。
果然，他一开口阮清羽就拒绝，说他是余闻哲名下的设计师，这种事，余闻哲出面就行。
周导早料到他会这么说。
“小宋，昨天，苏亦白因你被赶出剧组。”
“今天这会也是因你而开。”
“你不来，这会还怎么开？”
“算是给我个面子，必须来啊。”
周导这么一说，阮清羽只得答应。
挂断电话，阮清羽看眼时间，己经九点了。
工作室到影视基地至少要半个小时，他得赶紧出发。
走之前，阮清羽做了很多准备。
先用特制的抑制剂沐浴露清洗全身，确保清除干净自己的百合味信息素。
之后，他换上新的加强型信息素阻隔贴，又在上面喷了槐花味信息素发散剂。
喷上这个发散剂，只要他的信息素出现外溢情况，发散剂就会将原有信息素转化成槐花香，完美掩盖他原本的百合味信息素。
这是阮恒花大价钱从黑市弄来的。
一般情况下，非基于特殊治疗和依法定程序申请使用，这东西常人用是违法的。
通常情况下，犯罪分子会非法使用信息素发散剂，以掩盖自己的气息，增加侦查机关破案难度。
阮清羽目前只能想到这种防止自己暴露的方法。
昨天在片场临时被叫去时，幸亏随身带了信息素发散剂。
否则在饭局上，那么近的距离，程昱早就闻到他的百合味信息素了。
反正他又不犯罪，用这个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
做完这一切，他对着镜子再三检查，确认万无一失。
“应该没问题……”阮清羽轻声自语，系好最后一颗衬衫纽扣。
镜中的男人着简约的白衣黑裤，眼神沉稳，与三年前那个被当玩物的金丝雀判若两人。
“我是宋明舟。”他对着镜子提醒自己，“只是去开个会而己，不会有事的。”
走出工作室，阮清羽又检查一遍包里的喷雾瓶。
阳光照在玻璃瓶上，折射出诡异的光斑，就像他此刻不安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