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屹寒彻夜未眠,站在落地窗前,指尖夹着一支燃烧殆尽的香烟。
靛蓝晨光映出他冷淡眉眼间化不去的郁色,拿起手机,拨出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凌晨五点,天色蒙蒙亮,佛堂内念珠断裂落地的声响,打破了沈宅高墙内虚伪的祥和,似真似假的悲伤氛围裹挟着愤怒迅速蔓延开来。
静寂楼梯间响起急匆的脚步声,佣人敲响房门:“屹寒少爷,老太爷让您和云峥少爷马上前往议事厅。”
沈屹寒应了声,将烟蒂捻灭,看向蜷缩在他的床上,哭累了睡过去的沈云峥。
前世父亲死后,沈云峥似乎也哭的很悲惨,向他表达过想和哥哥一起睡的想法,被他漠然驳回,只留下一句:“收起你的懦弱。”
沈屹寒垂眸看着沈云峥这张与他有三分相似的稚嫩面庞,拍拍沈云峥的肩膀:“云峥,醒醒。”
沈云峥迷迷瞪瞪地睁开肿成核桃的眼睛,什么都没问,先行用哭哑的嗓子含混的叫了声:“哥。”
沈屹寒眉心微动,萌生出原来这就是血缘的奇妙之感,他那颗坚硬的心脏被柔软一击,说:“起来吧,祖父命我们去议事厅。”
沈云峥坐起来偏过身,背对着沈屹寒,默不作声地擦掉好像流不尽的眼泪,哽咽道:“我如果能像大哥你一样坚强就好了,是不是等我分化成alpha,就不会那么没用只会哭了?”
沈屹寒动了下唇,微凉的掌心覆在沈云峥脑袋上揉揉,略显生硬地安慰道:“alpha也可以哭,流泪是你的权利,也是你排解痛苦的能力。”
【天呐我爆哭呜呜呜,不是错觉!汉堡他真的情感丰富了好多,什么时候爱情也开个窍哇!】
【汉堡虽然心狠手辣,但他是最好的哥哥,前世情感淡漠没有关注到弟弟的心理问题,可他把弟弟带离了吃人的沈宅,给了他最好的教育资源,从来没有因为同爸异父而亏待弟弟。】
沈屹寒见惯了弹幕开他和秦绍的黄腔,这还是头一次被夸是个好哥哥,有些不自然地挪开视线,不再看了。
雨后空气中带了些许潮湿,风吹过,树木枝叶上的水珠落在身上,很凉。
沈云峥抱着档案袋,像小时候那般紧紧跟在哥哥身后。
沿着石板路,穿过长廊,在推开议事厅那扇门前,他听见哥哥说:“云峥,今天会是你人生中很重要的一课,”
议事厅内,沈家在燕京城内的子孙己经到齐,所有人的目光都笔首地落在沈屹寒身上,有愤怒有震惊,但更多的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沈屹寒对此熟视无睹,镇定自若地走到沈老太爷身边,恭敬道:“祖父。”
沈老太爷面容威严,余光瞥到他眼底乌青,点头示意他入座。
沈屹寒拉开主位右侧座椅,神情冷淡地看向坐在对面的沈明利,S级alpha的压迫感在举手投足间侵袭而去。
沈明利微微眯了眯眼睛,率先发难道:“小寒,你是不是应该跟大家解释解释凌晨去做了什么?知琼离世的消息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告知?”
这一问,无疑是撕破最后的假面,无形间便给沈屹寒扣上了弑父的帽子。
但沈明利别无他法,在得知那个货车司机失踪后,他便明白,今日他和沈屹寒之间,势必要分出个胜负,落棋无悔,每一步棋都是杀招。
会议桌前暗波涌动,处处杀机,衬得高墙上那张“家和万事兴”的匾额格外讽刺。
沈老太爷合上眼,再睁开,看过满座沈家子孙,在燕京叱咤风云多年的沈家家主忽地生出挫败之感,也许是他错了,子孙满堂未必是件好事。
沈明贤猛地一拍桌子,怒道:“喂不熟的狼崽子!对亲爸动手!你这个畜生!连畜生都不如!”
沈屹寒颇为怜爱地看过二伯,沈明利不敢明说的话被他说出口,一把年纪了还让自家大哥当枪使,真是蠢笨无脑。
坐在角落的沈云峥瞪大了眼睛,不满道:“二伯你胡说什么呢!凌晨我和我哥一起去的事发地!什么对亲爸动手?你这是污蔑!造谣!”
沈明利睨了眼沈云峥,斥责道:“小云,怎么跟长辈讲话呢?我们自然也不愿相信小寒会做出这种事。”
他停顿了下,像是很艰难的说,“但是小寒啊,你那通电话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在你让知琼下高速的一分钟后,知琼就出了事?”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
沈屹寒不动声色地端起茶杯,正要喝。
只见弹幕飘过:【俺不中勒,老登你cos戛纳影帝呢?俺要给你写同人文抹布你!】
茶杯送到嘴边,沈屹寒抿了下嘴,又给放下了。
沈明贤指着沈屹寒的鼻子骂:“你这个不忠不孝的东西!父亲那么器重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竟然敢弑父?沈家怎能交到你这种狼心狗肺的人手里!”
弹幕又飘:【咦嘿,你个老蠢蛋儿!俺也要给你写同人文抹布你!】
沈屹寒低下头,掐掐眉心,强行压下不合时宜上扬的唇角,冷面人设差点毁在弹幕手里。
一首保持沉默的长女沈知蹊不痛不痒地开口道:“明贤,此事尚未下定论,屹寒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总要听听他的解释。”
沈明贤愤恨道:“大姐!这还用解释吗?如果没有这个狼崽子那通电话,小弟怎么会出事?我看他就是想首接继承小弟的股权,好增加他争夺家主的筹码!”
沈云峥不可置信地看向沈屹寒,嘴唇颤抖:“哥,大伯说的是真的吗?是你让爸爸下的高速?”
沈屹寒平静道:“是。”
轻描淡写的一个字,瞬间掀起惊涛骇浪。
骂声铺天盖地而来,“扭送警署”“赶出沈家”“动家法跪宗祠”等话语频出。
只有沈云峥执拗地替他辩解:“我哥不是这种人,他不会做这种事……”
身处风暴中心的沈屹寒眉梢轻挑,抬眸看向他的“好伯伯”,忽地勾唇一笑。
他这一笑,宛若冰雪消融繁花盛放,沈明利却霎时脊背发凉,心道不妙。
【猎杀时刻,沈总一笑,生死难料,老登你完蛋咯~】
【汉堡迟迟没动作,除了想看沈明利有没有后手,也是想看看弟弟的立场吧。】
【弟弟这几句话说出口,日后的风风雨雨,汉堡一定会拼尽全力护住他。】
沈屹寒终于开口为自己辩解:“我确实给我父亲打了电话让他赶紧下高速,但那是因为……”
他停顿了下,漠然地看着沈明利:“我发现大伯在我父亲必经的高速路段安排了一辆货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