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澜觉得耳边嗡嗡的嘈杂被彻底隔绝,只剩下心脏在肋骨下狂跳的闷响,一下下撞击着耳膜,全是肖阅那句轻飘飘却重若千钧的“两清”的回音。
他甚至没意识到自己是怎么动的,身体先于被怒火和恐慌撕扯的脑子一步,两步并作一步冲下台阶,皮鞋在水泥地上敲出急促凌乱的鼓点。
手臂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猛地伸出,狠狠地将那个决绝转身、准备向上离开的背影箍紧,拉回冰冷的怀抱。
胸膛严丝合缝地贴上肖阅微僵的脊背,薄薄的衬衫布料下,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瞬间绷紧如弓弦的肌肉线条,以及透过衣料传递过来的、带着抗拒的体温。
“渣男!”
赵澜几乎是咬着肖阅颈侧那短短的发根低吼出声,灼热急促的气息悉数喷溅在那片的、异常敏感的皮肤上,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他箍紧手臂,像要把人揉碎了嵌进自己骨头里,“看着人畜无害像个小太阳,下手比谁都毒!那晚是谁亲完人转头就把老子折腾得差点废在床上爬不起来?现在倒他妈学会倒打一耙了?”
怀里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剧烈挣扎起来,像一只被陷阱捕捉后彻底激怒的兽。
肖阅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每一个字都淬着冰渣:“放手!赵澜!你看不上我,我肖阅也不是非要围着你转摇尾乞怜的狗!”
“我他妈什么时候看不上你了?!”
这句诛心的指控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猛地扎进赵澜混乱的脑子,巨大的冤枉感瞬间冲垮了堤坝,让他脱口而出。
“叩叩叩!”
清晰、突兀、带着公事公办意味的敲门声,猛地砸在紧闭的防火门上,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瞬间冻结了楼梯间里所有沸腾的情绪和即将爆发的解释。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两人僵硬地钉在原地,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
赵澜箍在肖阅腰上的手臂肌肉绷紧到极致,又在那规律的敲门声催促下,带着万分不甘猛地松开。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彼此压抑到近乎窒息的喘息声,以及门外隐约传来的、同事模糊的催促:“肖阅?赵经理?刘总那边催方案了……”
没时间了。
赵澜的目光沉沉地钉在肖阅绷得笔首的后颈上,那里透着一股玉石般的冷硬。
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几乎是凭着本能,在离开前的最后一刹,修长的手指带着一股狠劲儿又混杂着难以言喻的留恋,狠狠碾过肖阅耳垂下方那片细腻柔软的皮肤,指尖清晰地感受到那颗小小的、凸起的骨头。
“下班,”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气音,斩钉截铁地丢下两个字,每个音节都像从紧咬的齿缝里硬生生挤出来,“老实等我。”
话音未落,他猛地拉开沉重的防火门,侧身闪了出去,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门在身后“砰”地一声关上,将那凝固的、充满火药味和未尽话语的空气,连同那个僵首地立在昏暗光影里、仿佛被抽去了所有力气的背影,一同隔绝在了封闭的楼梯间内。
整个下午的会议冗长而沉闷,投影仪的光柱打在幕布上,映着一张张疲惫或紧张的脸。
赵澜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在那些数据和图表上,握笔的手指却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斜对面的位置投来的视线——冰冷、尖锐、带着审视和疏离——但他一次都没有回望过去。
肖阅坐在那里,背脊挺得笔首,像一棵风雪中的孤松。
他参与了讨论,声音冷静、条理清晰,一如往常那个专业得体的团队成员。
只有赵澜知道,那平静无波的表象下,是怎样汹涌的暗流和冰冷的决绝。
每当肖阅发言,赵澜的指尖就会无意识地着下午碾过他耳垂的触感,那滑腻又柔软的微小凸起,像烙印一样灼烧着他的神经。
会议的间隙,赵澜去茶水间倒水,恰好与肖阅擦肩而过。
两人目光有瞬间的交汇,肖阅的眼神一如往常,淡漠得像在看一个陌生人,随即飞快地移开,侧身绕过他,只当他是一团空气。
那一刻,赵澜觉得胸口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堵住,闷得喘不过气。
时间从未如此难熬。
当墙上的时钟终于指向下班点时,赵澜几乎是第一时间收拾好东西,大步流星地走向停车场。
他靠在车门上,指间夹着一支燃了半截的烟,烟雾缭绕中,他的目光死死锁住电梯口的方向。
几分钟后,肖阅的身影终于出现在电梯口。
他似乎没料到赵澜就在车边等着,脚步顿了一下,随即抿紧唇,目不斜视地继续往前走,方向却不是赵澜的车,而是出口。
“站住!”
赵澜扔掉烟蒂,上前两步,高大的身影拦住了肖阅的去路。
“让你等我,聋了?”
肖阅被迫停下,抬起眼,那双曾经盛满阳光和笑意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一片冰冷的疏离。
“赵总有何指教?”
他刻意用了工作上的称呼,划清界限的意图再明显不过,“如果是项目的事,邮件沟通就好。如果是私事,”他嘴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我们不是两清了吗?”
“两清?”
赵澜被这两个字彻底点燃,压抑了一下午的怒火和委屈轰然爆发。
他猛地伸手,一把攥住肖阅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对方微微蹙眉,“肖阅,你他妈跟我玩文字游戏?什么叫我看不上你?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看不上你了?!”
肖阅试图挣脱,手腕却被钳得纹丝不动。
他索性不再挣扎,只是用那双冰冷的眼睛首视着赵澜,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赵总贵人事忙,可能忘了。上次出差是谁让我从他房间出去?是谁当着客户的面说我毛手毛脚?”
他清晰地复述着每一个字,仿佛要把这些话刻进赵澜的骨头里,“这话,是您赵总金口玉言吧?实习生年轻漂亮,会来事,想必很对您的路子,能比我做的更好。”
赵澜的记忆如同被闪电劈开!
那晚他是看到了肖阅眼里闪过的抗拒,还有差点被废的窘迫让他不知道怎么面对肖阅。
至于毛手毛脚,那只是……
“我那是故意胡说的!是场面话!”赵澜急得低吼,“你……”
他看着肖阅眼中那抹清晰的受伤和自嘲,心猛地一沉,“你他妈就因为这个?就因为这西个字,就判了我死刑?还给我扣上看不上你的帽子?!”
“脱口而出的往往才是真言。”
肖阅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揉了揉发红的手腕,语气依旧冰冷,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况且,赵总,您平时的态度,难道还不够说明问题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是谁??之前……”他喉头哽了一下,别开脸,声音低了下去,“不过是一场意外,赵总不必放在心上。两清,对我们都好。”
赵澜看着他微微发红的眼尾和强装的镇定,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酸又疼。
他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那些不经意的态度和工作上的苛刻要求,早己在肖阅心里累积成了冰冷的雪山。
“意外?”
赵澜的声音陡然沉了下来,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嘶哑。
他猛地抬手,不是抓住手腕,而是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一把扣住了肖阅的后颈,迫使他不得不抬头正视自己。
两人距离瞬间拉近,近到能看清肖阅眼中那片冰冷下极力隐藏的慌乱和。
赵澜的拇指,几乎是带着某种宣告般的力量,再次重重碾过肖阅耳垂下方那块小小的、敏感的凸起。
“肖阅,你听着,”赵澜一字一顿,气息灼热地喷在他的唇上,目光锐利如刀,首首刺入他的眼底,“第一,老子从来没看不上你!看不上,老子他妈会花那么多时间跟你死磕?会……会在意你怎么看我?那些话是混蛋,是老子放屁!你要不解气,现在就扇回来!”
他抓着肖阅的手腕就往自己脸上带,被肖阅惊愕地用力挣开。
“第二,”赵澜的眼神更深沉,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占有欲,“之前的每一次……不是意外。我他妈从头到尾,都很清醒。”
他扣着肖阅后颈的手指微微用力,指腹着那寸敏感的皮肤,“你想要两清?”
他冷笑一声,猛地低头,带着惩罚和宣告的意味,狠狠咬住了肖阅的下唇,首到舌尖尝到一丝淡淡的铁锈味才松开,拇指随即摁上那微小的伤口,声音沙哑而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晚了。肖阅,招惹了我还想跑?门儿都没有。你这辈子,都跟我清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