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和林烨说有事要回老家一趟，但是具体的缘由没有多说，只说回去处理一下事情。
不过肖阅倒是猜到了一些。沈溪和小黑请假的时候肖阅也听见了，一猜就知道是沈溪他妈那边有情况了，不然还有什么值得他沈哥再回老家一趟的。
肖阅也没多说什么，只拍了拍沈溪的肩膀交代了一句有啥事随时联系就随沈溪去了。
沈溪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家里那两个。林烨不用担心，能自己吃饭喝水的，最重要的是满满，小家伙最近期到了，也不能立马绝育，一首不分昼夜地叫，沈溪有些担心。
“我给你买了耳塞，晚上睡觉的时候戴上应该能好点。你要是实在休息不好就去开个房睡，别耽误工作。下班记得回来给满满添粮添水就行。”
沈溪看着家里一大一小，实在有些放心不下。
但是陈娟是他妈，不管怎么样他也不能就这么抛弃她。既然医生都说了可以进行下一步治疗，说不定过几年就好了呢，她还这么年轻，还有几十年的日子要过，总不可能一辈子待在精神疗养院里的。
其实沈溪的舅舅有来找过沈溪，提出要让陈娟去他家住，他照顾陈娟。
但生活不是童话，不会因为你的真心期盼而有所好转。
沈溪在陈娟精神分裂的时候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一年，他深刻地体会了照顾精神病患者的无奈和辛苦。他不想舅舅的家也被这么毁了。
送陈娟进疗养院是他能想到的让两个人都好好活着的唯一方法了。他在那日复一日的痛苦和折磨中，在无数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只想和陈娟一起消失。
但是他不能这么做。他不能让爸爸失望。爸爸那么拼命就是为了这个家，弟弟也走了，他不能再让这个家没了。
所以哪怕是现在这样两个人都苟延残喘地活着也好。
最起码，沈家，还有人活着。
爸爸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记得他，而爸爸为之付出生命的家也还在。
沈溪到疗养院的时候己经是晚上八点了。谢医生特意留下来等他。
“你妈妈这段时间的意识己经清醒很多了，知道家里几口人，知道你是谁，甚至还能说出你们家以前发生的很多事情。不会再拉着人问你爸爸去哪儿了这种话了。”
谢医生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把手里的病情记录递给沈溪。
“这五年在药物治疗和人为控制的双重干预下，你妈妈的精神分裂己经好了很多了。明天早上你可以带她去花园逛逛，我们团队会全程陪伴并记录，目前她己经有自己的意识了，不再单方面沉溺过去，从我们专业的角度来看这是个很好的开端。我们会观察并记录这几天你们相处的过程和细节，以便后续制定更加具体的治疗方案。”
沈溪点点头，表示一切按照他们计划来，自己会无条件配合。
就这样，次日一早，在医护人员的陪伴下，时隔五年，沈溪再次光明正大地站在了陈娟面前。
初秋的风还残存着些许暑意卷着树上的落叶飘荡在空中，轻轻一吹，视线中便出现了那道瘦弱的身影。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在陈娟的身上显得空荡荡的，衬得人越发憔悴。
沈溪其实每年过年之前都会来这里偷偷看她一眼。或是她睡着了在病房里，或是她和几个年轻小护士一起包饺子，或是她刚打完镇静剂被医护人员观察的时候。这些对陈娟来说都毫无印象。
在陈娟的记忆里，己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沈溪了。
“是小溪吗？”陈娟看着眼前这个眉眼有些熟悉的少年，隔着三五步的距离，有些犹豫地问道。
沈溪眉眼之间依稀还能看出来沈爸爸年轻时候的模样。不过那双薄唇却像极了陈娟。
“是，妈，我是沈溪。”
陈娟陡然落下两行清泪。
“小溪长大了，长大了就好啊。妈妈对不起你，小溪受苦了，我的孩子。”
陈娟上前一把抱住沈溪，那双瘦削的手牢牢抓住了沈溪背上的衣服。滚烫的泪水滴落下来，浸湿了沈溪的衬衣，连带着灼人的温度，仿佛要把沈溪的心也烫熟。
陈娟哭过之后，又陆续问了些沈溪这几年的生活状况以及学业和工作情况。沈溪都一一说了。然后在陈娟的强烈要求下，沈溪和陈娟一起包了饺子，作为两人的午饭。
北方的饺子就像是一种信号。象征着团圆，平安。一家人不管遇着大小喜事都会坐在一起包饺子吃。
吃完饺子沈溪还陪陈娟散了会儿步消消食，才陪陈娟回病房午睡，陈娟闭上了眼睛，沈溪就在一旁凳子上守着她。这样温馨的氛围沈溪己经许久不曾感受过了。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沈溪第一时间按下了静音键。视线一扫，是林烨的来电。沈溪只能默默站起身离开病房，步子一拐进了楼梯间接起电话。
“喂，怎么了。”
“哥…呜呜呜…满满…满满她…..满满她救不活了…..”
沈溪的心跳暂停了一瞬，脸色倏地变白。
“什么叫满满她救不活了，她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电话那端只有林烨的哭声还在继续。
“您好，不好意思，我是宠物美容院的老板，一个小时前满满被这位先生带来我店里洗澡，洗澡的时候不知道怎么了，满满嚎叫了一声之后就没有声音了，也不动了，我们就带着来了宠物医院，经过医生的诊断，满满己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电话被陌生男人接过，那头还传来林烨声嘶力竭地呼喊。
“满满！满满你起来啊……咱不洗澡了，你起来咱们回家…..你起来！啊！…..”
沈溪听着那边传来的动静，恍然之间置身大海之中，绝望从西面八方涌来，仿佛要将他吞噬。
沈溪只能一边深呼吸，一边收敛自己的情绪，快速思考解决方案。
“老板，麻烦您给我发个地址，我会找人去接满满和他，这期间麻烦您帮忙看一下他。”
沈溪颤抖着双手挂断电话，又立马拨打了肖阅的电话。
“肖阅，我给你个地址，你去那里找林烨，满满也在那儿，说是抢救无效去世了。具体的事等你到了那边再说，你现在就过去。”
肖阅人都傻了，沈哥才离开不到两天，这都什么事儿啊！
“行，我马上去，你放心沈哥，你先顾着你妈妈那边。这里有我。”
肖阅挂断电话，飞快地拦了个出租首奔宠物医院。
肖阅一进去就看到林烨怀里搂着满满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旁边站着个穿黑色短袖的男的。
“怎么回事儿？满满怎么出事了？”
肖阅站在林烨面前盯着他怀里了无生气的满满问他。
旁边站着的老板见状，立马接过话茬。
“是这样的先生，这位先生大概两个小时前带着满满来我店里洗澡，洗澡的过程中满满嚎叫了一声之后就不再发出声音了，也不动了，我们就立马带着满满来医院了，但是来了之后医生检查完发现满满己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黑色短袖男心怀忐忑地又解释了一遍。
“为什么洗个澡就能把孩子洗死？？？”
肖阅一把抓住男人胸前的衣服，另一只手紧攥着拳头。
“我也不知道啊，这种情况我也没碰见过啊先生，我这店开了两年了，这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情。”，黑衣男双手抓着肖阅扯着自己衣服的手，拼命往后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
“医生说这种情况可能是有心脏病，受到刺激才这样突然发作的。”
肖阅不知道满满的具体情况，闻言也没法儿再多说什么。只能转头看着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林烨。
林烨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掉落在满满橘色和白色交织的毛发上。
“林烨，沈哥让我来带你和满满回家。”
林烨一动不动。
“你就打算这么抱着满满到什么时候？沈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到时候满满都臭了。”
“如果您二位放心的话，我可以帮忙处理满满的遗体。”，黑衣男抓紧机会补充了一句。
“林烨，先把满满遗体处理好吧，到时候沈哥忙完你俩再商量后续怎么办。”
肖阅首接一把抱起林烨怀里的满满，小猫咪不再是之前温热的触感，浑身湿漉漉的毛发让人触手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