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菡眼睛骨碌碌转了几圈，道：“母亲，我有主意，不是说那小贱人用祖父的产业赚了不少银两，还买了不少店铺，既然是祖父的产业，不也是我们家的产业吗，咱们这样——”
说着，她把嘴巴凑到了蒋氏的耳边。
第二天，二月二，龙抬头，一早，蒋氏娘仨打扮齐整，带着十几个仆人冲出了钦差大人的临时府邸，一路首奔沈家的几个店铺，青萝坊布庄搬走了各色锦缎丝绸十几匹，素衣江南成衣铺每人带走衣服五六套，食为天粮油副食拉走一车，苍云杂货铺各种山货和珍惜物品搬走了十几筐，经营胭脂水粉的丹桂坊拿走各种胭脂水粉足足一千多两银子的货品。
一律记账，留下的是钦差大人的名号，你们少东家的爹！
经历一番洗劫的各家掌柜苦不堪言，亲自跑到沈家将损失告知沈栖月，末了一个个跺脚道：“小姐，您得想想办法，夫人她如此折腾，再来两次的话，恐怕店里都要赔的！”
沈栖月一笑，道：“各位且放宽心，明天他们就不会这么闹了，你们先回去，我自有办法对付她！”
几位掌柜半信半疑，摇头叹息着离开了。
沈栖月唤来红绡，把方才记录的损失交给了她，道：“这是咱们的损失，拿给锣鼓队的，让他们辛苦一番，到城里各处帮钦差大人宣扬下，看看眼下饥荒当头，他的老婆孩子不思为他分忧，还敢如此穷奢极欲，到底是他毫不知情，还是暗中纵容，注意去人多的地方，最后再去府衙门口，我两个舅舅各自都雇佣了一支锣鼓队，让他们也帮帮忙！”
沈栖月的眼眸中尽是寒光。
红绡接过来扫了一眼，吃吃笑道：“小姐，你这诚实啊！”
沈栖月点头：“乘十！”
二月初三一大早，一个惊人的消息迅速传遍云州大街小巷：钦差大人沈怀瑾的继室夫人刚到了云州第二天就带着自己儿子女儿到城里疯狂买东西，买了青萝坊购买蜀锦云锦八十九匹，素衣江南买了成衣三十六套，从食为天拉走粮油十车，搬空了半个苍云杂货铺，从丹桂坊搬走一万多两银子的胭脂水粉，全部赊账，并且极其嚣张地留下了钦差大人的名姓。
这些东西的折价白银一万五千两，几家店铺的掌柜都承受不起这样的损失，又不敢找钦差大人要账，只好对外宣扬出来，希望钦差大人为民做主！
现在是什么时候，灾难当头，哀鸿遍野，云州七策刚刚执行还没见成效，无数百姓还饿着肚子干活，钦差大人就如此放纵自己的夫人孩子，这是不把老百姓的命放在心上吗？当官的都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吗？他就不怕言官口中三寸剑吗？
更有甚者还指出了，青萝坊、素衣江南、丹桂坊与食为天、苍云杂货铺一般，都是钦差大人女儿沈栖月经营的产业，钦差大人的继室夫人带着人如此祸害她的店铺，当真又是欺负人家没娘的孩子？！
二月初三的下午，当沈怀瑾拖着一身疲惫与傅云卿一道来到城门口时，三家锣鼓队，三十面大鼓与三十面锣还有各种笙箫唢呐夹道欢迎，那热闹情形比清溪镇庙会还要热闹几倍，五六十个壮汉悍妇大声叫喊报数：
恭喜钦差大人购得云锦蜀锦八十九匹——
恭喜钦差大人购得成衣三十六套——
恭喜钦差夫人购买胭脂水粉共计白银一万两千两——
这些人喊得分外卖力，一炷香的时间，声势愣是没有半点衰减，没办法，大环境不好，接不到活，养不了家，好容易接到这么个大活，人家还扛下一切责任，若不卖力点，怎么好意思收那么多钱，人家加了一倍的工钱呢！
听清了锣鼓中夹杂的声音，沈怀瑾眼前一黑，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他从昨日与傅云卿外出，这时才回到云州，不想收获了迎头暴击，这等事情若是给京中言官知晓，他不死也得脱层皮，当真妻贤子女孝。
心中烧起了一把火，他分开人群急吼吼回到家中，看到正与儿女品茶的蒋氏劈头盖脸问道：“你，是不是带人到沈家店铺中拿了几万两银子的货，赊账没给钱，还留下了我的名字？”
蒋氏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带着几分骄横不屑道：“那小丫头居然敢如此害我们母子，不给她点颜色看看，还真以为自己长本事就能跟我分庭抗礼了，沈家的店铺，不就是我们的吗，我们拿自家店铺里的东西，那小贱人又能奈我何？夫君，你说，我们拿不到她的银子，就搬空店铺里的东西，自己开店来卖怎样？”
“啪——”
响亮的耳光响彻整个院落，蒋氏应声倒在贵妃榻上，沈怀瑾浑身哆嗦着手指着蒋氏大声道：“她是小贱人，你女儿是她一个爹的妹妹，你女儿是不是小贱人，你呢，老贱人吗？”
蒋氏捂着脸哭喊道：“你打我，你敢骂我，沈怀瑾，你怎么当上的钦差——”
话音未落，沈怀瑾抄起桌上的茶壶冲着她脸上泼了下去，浇了她满头满脸。
“父亲！”
沈清菡拉着弟弟沈云峥跪着拦在了母亲身前，两人从没见过父亲如此发火，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沈怀瑾向上拱了拱手，冷冷道：“本官能当上钦差，凭的是当今圣上圣明仁德，上体天心，看得上沈某人这点才干，当着太师大人和文武百官的面，本官也这么说。”
于别人看不到的背后，沈怀瑾甩了甩手，冷哼一声，讥讽道：“口无遮拦，做事不经大脑，怪不得京里盛传太师大人庶出的女儿蠢笨粗俗，没有教养，空长了一副好皮囊，青菡，少跟你娘学，多学学你姐姐，免得以后被人戳脊梁骨！”
说着，把手一伸，冷冷道：“拿银票来！”
蒋氏愤怒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沈怀瑾盯着她的眼眸一字一句道：“你若不给，言官的折子明天就能首抵御书龙案，后天贬谪本官的圣旨就能出京城来云州，我沈怀瑾大不了到时候厚着脸皮回村里种地，你们娘仨呢，回去求太师大人收留吗？”
蒋氏满脸的不甘，恨恨道：“多少？”
沈怀瑾脸上露出几分微笑，道：“两万两，你有的！”
蒋氏尖利的声音刺破云霄：“多少，我们总共拿了她不到两千两银子的东西，你——你怎么给他们这么多！”
沈怀瑾冷笑：“本官愿意信你，出了这座院子，你说，他们信你，还是信栖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