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
宁苏黄摸了摸他脑袋,从宁南星手里接过一块烤得金黄软糯的红薯递给了他,同时对排队的人大声喊道:“各位,排队不要着急,要是肚子着急了,这边有吃的,先随便垫吧下!”
他不想表现出太高的姿态,毕竟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乡里乡亲,太得意忘形了惹人非议。
这时,两个妇人扶着小雀儿的母亲蹒跚着来到门口,拉着女儿对着宁苏黄跪倒在地,不停磕头,小雀儿更是哭着道:“阿黄哥哥,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就没妈妈了!”
这一幕,看得周围一圈人眼睛都红了。
从院子里走出来苏大婶,连忙将她母女扶起来,带到了院子里,一边低声安慰,一边招呼母女俩去厨房吃东西。
宁苏黄随便吃了块烤红薯,拿了个馒头夹了块黑黑的咸菜,又拿了颗白色的水煮蛋,剥皮之后把蛋清夹到馒头里,蛋黄呢,用一小块馒头夹起来放了两根咸菜丝弯腰递给一个正在排队的小男孩,拍了拍他脑袋,随即向南边隔了两排的宁文涛家走去。
后面有人笑呵呵道:“看到没,小秀才走路都轻飘飘的!”
旁边有人接话,道:“那可不是,从小就有本事,不说读书,谁能想到一个五岁的孩子逃荒,还能活下来!”
又一个使劲儿吸了吸鼻涕道:“是我们宁家村的福气啊,七八年前给他一口吃喝,现在都还能记得!”
后面人怎么议论,宁苏黄没管,等来到宁文涛家门口时,看到沈家老太爷带着沈栖月和沈昭缓步走来,他停下了脚步,嚼完最后一口,笑着随老爷子一起进了宁文涛家里。
作为里正,宁文涛家里颇有资财,村里仅次于宁财主、杨财主、沈家,稳居第西,当然,现在有了宁苏黄,还真不好说。家里正房五间青砖大瓦房,东厢西厢各三间,也是青砖瓦房,红油漆的大门,看着很是气派。
他家不光有近两百亩地,还有一片荒山出产林木和一些山货,他的父亲和沈老爷子的夫人是堂兄妹,如今己经过世,两家关系比较近,所以他也是村里宗族势力的有力掌控者。
村里宁家是唯一大姓,但来源也有所不同,大体来说分为西支,宁文涛、沈老太爷夫人这一支,称为南支,宁财主、宁家老太爷一支称为东支,两支的远祖乃是亲兄弟。
村子东北角杨财主的母族和附近几家宁姓的,被称为北支,亲疏关系就得多上溯几年了。
宁铁柱、宁铁桩、宁铜山、宁铜岭,这一大帮穷哥们是一支,好吧,他们不是西支,而是被称为外支,具体怎么来的,无人知晓。
作为里正,宁文涛人缘极好,加上南支的人总体比较宽仁厚道,能团结到外支,与东支本身关系近。东北支的人一首比较游离,所以相对说他们的意见并不重要。
宁文涛召集了村里的几个财主和德高望重的前辈,包括东支辈分最老的老太爷,宁财主,南支沈老爷子和沈栖月,东北支杨财主,外支的宁苏黄和宁铜山,这基本就是宁家村权力与财产的中枢。
来到正房,众人坐定,宁文涛的儿子宁中藩、宁中杭奉上茶水,宁文涛起身团团一揖,道:“老太爷、姑父,表哥,铜山哥,栖月,阿黄,召集各位前来,相信大家也都心里有数了。”
“今年收成不错,但赋税略重,许多族人家里都没了余粮,若非阿黄机灵,恐怕今早上银锁家婆娘就饿死了,秀才和栖月做的不错,年轻人走在了我们前面,值得表扬。”
“秀才早先告诉大家,要每隔五天派发一次粮食,但是,领粮食的,也不光都是外支,两百年前,大家的先祖一起逃难来到这里,彼此之间,也很难见外,作为里正,我想把五天后派粮食的事情揽下来,我家负责一部分,有没有谁愿意出一部分的?”
说着,他的眼光扫过全场,沈老太爷,沈栖月姐弟,宁苏黄,都神色坦然,宁财主宁伯标张了张口,没出声,一旁的杨财主杨大壮看到,低声‘嗤’了一声,道:“我来吧,文涛,我出一半,今天早些时候,知道秀才要派发粮食,我家也派发了一些,但事先没准备,发的少。”
宁苏黄一愣,他没想到杨财主居然会因为他派发粮食也产生了同样想法,并付诸实践,此人是个人物!他站起身,冲着杨大壮一揖到地!
被他‘嗤’的这么一声,东支的老太爷和宁财主都有些坐不住,老太爷睁开昏黄的眼睛,道:“我家里儿孙多,不富裕,出两车吧,当是为儿孙积德了!”
‘积德’两个字,他咬得很重,眼睛不经意间扫过宁财主。
这下宁伯标更是如坐针毡,好久,才嗫嚅道:“我——我——我家有些困难,也出两车,好不好?”
宁文涛皱了皱眉,本想说什么,随即叹了口气,道:“随你,反正早上你东支也不少人领粮食,缺口我来补上!”
宁伯标一下涨红了脸,道:“我——我家光靠种地和城里两个店铺,收入本就有限,倒是秀才,前几天我家大郎还说,在南郊见到他和栖月去买田庄,一个田庄可是好几千两银子呢,他完全可以多出点!”
除了杨大壮脸上的神色似乎没有太意外,其他人可着实震撼了一把,宁文涛更是问道:“秀才,真的,你在城郊买了田庄?”
宁苏黄扫了宁财主一眼,道:“你若不愿意出,也无所谓,我本就打算自己一个人出了所有的粮食,你家大郎的大嘴巴可是会给你家招祸的!”
“不过,文涛大伯,我并不是无偿地送给大家,而是要他们各位春耕时拿一天的劳役来换,公平交易,互不相欠!”
宁文涛笑着骂道:“你个小秀才,弯弯绕还真不少,不想大家背着人情吧,不对,这是不是有什么名堂,叫——”
他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说辞,坐在沈栖月旁边的十岁小娃沈昭以响亮的声音喊了出来:“以工代赈!”
“对,就是这个理儿!”
宁文涛爱怜地看了一眼侍郎公子,连连点头,道:“还得说回刚才的话头,栖月,阿黄,你们真买了田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