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北雍对南齐东西两线的战斗全都结束,若说谁的损失更大,恐怕还真不好说,总之,双方都有得力将领,也都出了怂包将军,只不过一个在前,一个在后。
整个战争,从南齐渡江,到收复襄阳,总计一百天,夏初开始,战争结束,己经入秋!
但很显然,南齐经此一役,司马杭与南齐皇室极其拥趸的矛盾彻底爆发,牢牢占据,双方明争暗斗,日益紧张,而坐镇鼎州、潭州、岳州等地的谢观加强了经营,不顾地方反馈,强行将整个南齐西半部分纳入麾下,与司马杭形成壁垒分明的两大阵营。
彼时,南齐境内风起云涌!
大雍一方,犒赏三军,为有功劳的将校请功,连宁苏黄都上了功劳簿,不过他倒对此毫不在意,一俟战争结束,连傅云卿的庆功宴都要推掉,却被傅云卿示意手下几个干将将他牢牢按住,灌了个酩酊大醉!
第二天,大军班师回云州,留叶玄苍驻守襄阳,等候朝廷的任命调整,按照众人先前的猜测,多半会任命傅云卿总理西南军务,叶玄苍、韩天阁为副手,将云阳路连带江北大营的军务连成一体。
只是这样一来,傅云卿手中的权力就太大了,必须要有所牵制,除沈怀瑾依旧牧守云州外,襄阳城方向,会再派遣一位三品的知州,领襄阳、荆州一带的政务,并且这人的威望还不能低了!
两天之后,大军抵达云州,沈怀瑾亲率全城百姓出迎,场面热闹无比。
宁苏黄呢,本来想低调,奈何先前因给沈栖月出气加赈济灾民的事情,小秀才的名号不胫而走,先前提笔写锦绣文章,挥袖散去济世之财,如今征战沙场,为前知州大人如今的辅国大将军出谋划策,立下战功,试想,这样的人物如何能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就这么说,从城外十里,一首到府衙这十几里的路程,宁苏黄先后被香囊荷包砸中一百零三次,被各种玉佩簪花砸中九十七次,被各种花环、衣帽、汗巾、束带砸中三十几次,被各种吃食糕点砸中十几次,就连原本与他并骑聊天的秦峰都为之侧目,眼神由原本的羡慕变为嫌弃,进而远远躲了开去。
一时间,宁苏黄宁文煜大名传遍云州!
人群中,他看到了沈栖月略显柔弱的身躯,几个月不见,少女越发清丽沉静,优雅从容,散发着从内而外的知性美,只是略显憔悴。
冲着少女微微一笑,也知道此时不是彼此相拥以解相思的时候,这么多人,少女肯定也不好意思挤到近前,只能投去歉意一笑。
大军在城外驻扎,傅云卿带领所有百夫长以上将官进城,府衙中大摆宴席,为众将士洗涤征尘。
这次,宁苏黄坚决不肯再喝醉了,等宴席一结束,一溜烟跑回了家,冲进沈家,抱起沈栖月原地转了三圈,正要伸嘴巴去啃的时候,猛然觉得周围气氛不对,才惊觉不光沈家老太爷夫妇和叶先生、沈昭在,就连养父母宁铁柱、苏大婶夫妇,宁中豪兄妹,以及村里比较有名望的全都在!
“情不自禁,情不自禁!”
宁苏黄脸一红,来到苏大婶跟前,伸手抱起她转了一圈,口中道:“婶子,我也想你们的,没有因为媳妇忘了娘!”
前所未有的举动把这个来自山村的中年妇女吓了一跳,揉了揉他脑袋,笑骂道:“你这孩子,以前挺稳重的,突然变这么孟浪,让婶子看看,有没有受伤?”
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确定没有伤口,但也在他胳膊和胸口找到了几道伤疤,本来正笑着,泪珠毫无征兆地涌了出来,哽咽着连声道:“能平平安安回来就好,平平安安的,你去战场这么多天,婶子每天都去庙里烧香,每天最怕的都是突然有人骑马来村里!”
“没事,没事,除了偶尔跟随师兄的大部队出去转转,没做危险的事情!”
宁苏黄连声解释,回头紧步来到沈老太爷夫妇和其他长辈面前,大礼参拜!
一番寒暄,都知情识趣地散去,宁苏黄再度上前,再次拥住了沈栖月,却没想到少女张口第一句就是:
“你一个人去了襄阳?”
“哦,襄阳没少去,汉水两边的景色确实不错!”
“见到了谢观?”
“我见过很多人,可没有一个说自己是谢观的!”
“打了很多仗,每次都身先士卒?”
“那倒没有,你知道,我箭术不错!”
少女没再往下追问,犹豫几下,双臂张开,环抱在他的腰间,低声道:“我知道,男儿天生志在西方,志在朝堂,志在天下,但是,你要时常想一想,我在这里等你,我是你的未婚妻,未来是你的妻子!”
少女的双臂更用力地紧了紧。
宁苏黄暗自叹息一声,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其实说这句话,他都不是很有底气。
当天晚上,宁府内大摆筵席,宾主尽欢。
第二天,云州书院正常授课,宁苏黄与沈栖月、沈昭一道携礼前往拜见温伯衍,老夫子一点不给自家弟子留情面地问起了他孤身一人前往襄阳城刺探南齐情报,巧遇谢观,如何共论天下形势,如何得知南齐将相不和,最后离开时如何遭遇劫杀,一桩桩一件件,把最细节的事情都给问了出来。
宁苏黄不停心虚地看向沈栖月,尽量以最平淡的语气讲述出来,但那都是确确实实、真真切切的杀戮,尽管他讲得再平淡,孤身一人置身十万敌军的襄阳城,被西十多人追杀,凭借一弓一剑将其斩杀殆尽,每一步都是在刀尖上起舞,就连一旁倾听的温夫人都不住捂眼睛。
最后,宁苏黄带着几分歉意道:“老师,弟子本该随师兄一起过江的,但是大将军另有安排,萧凌和林师傅暗中照拂——”
温伯衍一摆手,道:“诶,哪里话,战场之上岂有不听将令的军人!”
而后,老夫子起身,对着沈栖月郑重一礼,吓得两人连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