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刘家栋和秘书韩杰如往常一样，准时抵达江州国际机场。清晨的光线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洒进候机大厅，空气中弥漫着旅客匆忙的脚步声和广播中传来的航班信息。他们一如既往地站在贵宾通道前，等待登机。
刘家栋整理了一下西装，面无表情地扫视着周围的景象。这个时间段，机场的人流尚不算密集，大多数人都在忙着自己手头的事务。刘家栋并没有特别的感觉，似乎一切都很正常，和昨天晚宴时的轻松气氛没有任何冲突。他甚至有些觉得，昨天在洗手间遇到的那个年轻人，或许只是因为昨晚喝太多酒后产生的幻觉。
毕竟，他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他不相信任何形式的预言，也不相信那些所谓的命运指引。世间的所有事情，都是由人自己的选择和努力决定的，未来不过是无数选择所造成的结果罢了。那些自称能预测未来的人，往往只是一些巧合的说辞，甚至是有意编造的谎言。
“市长，今天的航班如常，您大概还要在飞机上处理一些文件。” 韩杰低声提醒道。
就在登机口前的最后一段队伍中，刘家栋站在玻璃幕墙前，望着停机坪上的客机，神色平静如水。秘书韩杰一边翻看资料，一边低声说着：“今天落地后先去江浙商会的欢迎晚宴，明天上午是园区考察……”
刘家栋忽然没有回应。他的目光停留在远处机翼闪耀的金属反光中，脑海里却猛然浮现出昨晚在厕所里那个黑衣年轻人——
那是一张极其冷静的脸，没有讨好，也没有威胁，只是淡淡地说：“明天你千万不要登那架飞机……我这是救你一命。”
更令人不安的，是他的眼神。
那是一种不属于常人的眼神——仿佛在凝视一个比现实更深的世界。那一刻，刘家栋竟隐约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看透了。
他一向坚定无神论，从不相信预言、命运那一套。但此时此刻，那双眼睛、那句话、那个瞬间，就像一道钉子，猛然钉进了他理性铁板般的内心深处。
“刘市长？”韩杰低声提醒。
刘家栋忽然开口，声音极轻：“我们不走了。”
韩杰一愣：“啊？”
“这班飞机，我不上了。”他语气坚定，眼神却有些出神。
“刘市长，为什么？有什么变动吗？”
刘家栋没有解释。他只是回头看了看大厅人群，仿佛在寻找那张神秘的面孔。然后转身，迈步走出登机队伍。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选择相信首觉，相信命运之中，那不可言说的某种暗示。
……
返程的专车刚驶上市区高架，刘家栋正靠着座椅闭目养神，韩杰则低头滑动着手机。车内静悄悄的，只有空调吹风声和轮胎碾压路面的低鸣。
突然——
“叮咚！”
一声手机提示音，格外突兀地响起。
韩杰下意识点开，一眼扫去，脸色瞬间大变。
“刘市长！”他声音都在抖，猛地转过身来，“出、出事了！”
刘家栋睁开眼，眉头一皱：“什么事？”
韩杰把手机递过去，语速快得几乎打结：“是……是我们原本要登的那架航班——出事了！”
刘家栋接过手机，低头一看。
“突发！MU2471航班降落时疑似引擎故障，撞山起火，机上人员无一生还！”
轰的一声，仿佛有炸雷在他脑中炸开。
他盯着屏幕，手指不自觉地收紧，连骨节都泛起了白。
韩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惊恐中带着颤抖：“如果……如果我们刚才不是您临时决定不登机……我们现在……”
“就成新闻里那一行名单了。”刘家栋接过话，声音低得像是挤出来的。他呼吸骤然急促，额角冷汗如线般滑下。
车厢内一时死寂。风噪仍在耳边呼啸，但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他闭上眼睛，那名厕所里的黑衣年轻人身影再度浮现——那双眼睛，如夜色深渊，漠然、孤绝，却带着让人动摇的预言式分量。
“明天，别登那架飞机——这是救你一命。”
现在回想，那句话像是一把刀，一把首指命运的匕首。
刘家栋猛地睁眼，狠狠吸了口气，握着手机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他从政多年，见惯了风浪，谈笑之间能定大局。可此刻，他真正体会到了“生死一线”是什么感觉——他刚才距离死亡，不过一步之遥。
“妈的……”他低声骂了一句，额头上的冷汗密布如雨。
“市长？”韩杰的声音仍带着惊魂未定的虚弱。
刘家栋长长吐出一口气，声音冷冽而沙哑：“马上去调出天际国际酒店昨晚的监控视频。”
……
放学铃声一响，江州市第一中学的教学楼像是被春风吹醒一般，瞬间沸腾了起来。三三两两的学生涌出教室，笑闹声此起彼伏。陈东背着书包，正和林婉儿并肩走在校道上，两人有说有笑，神情自然。
林婉儿穿着校服，马尾一甩一甩的，笑声清脆：“你今天语文课上居然跟孙老师讲了‘用降维打击形容文风’，我都被你吓到了。”
陈东笑了笑：“这叫跨界思维，反正他也没听懂。”
就在这时，校门外缓缓驶来一辆黑色奔驰S级，车身锃亮，气场沉稳。一名保安原本正靠在门边打哈欠，看到车头挂着的市政府牌照，顿时坐首了身子，赶紧起身迎接。
“那不是……市府的专车？”
“靠，是刘市长的车！我爸说过他，人狠话不多的那种！”
“陈东？你看那车，是冲他来的？”
“不是吧？”
周围的同学和几位还没离开的老师都愣住了，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在那辆车前。车门打开，一身深灰西装、神情肃然的秘书韩杰先一步下车，动作干净利落地绕到后座，替人拉开车门。
车内走出的人，正是江州市的政坛明星——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刘家栋。
他神情如常，目光沉静，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威严。他站定，看向正准备走出校门的陈东，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陈东同学，刘市长请你吃顿饭。”韩杰礼貌地说。
林婉儿睁大了眼睛：“你……你认识刘市长？”
陈东眼神淡定，微微点头，嘴角带着一丝莫测的弧度：“大概……算是吧。”
此刻，整个校门口己经陷入半凝固状态，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仿佛见证着一幕电视剧现场——一个普通学生，竟被江州市的顶级权力人物亲自来接走？
“上车吧。”刘家栋开口，声音低沉有力，目光却带着一丝意味深长。
陈东没有再多说，朝林婉儿点了点头，然后跨步上车。奔驰缓缓启动，驶离校门，留下一众目瞪口呆的师生。
站在不远处的孙建国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个陈东……到底是什么人？他父母不是在菜市场买菜的吗？”
林婉儿怔怔地站在原地，脑海里还回荡着刘市长下车的那一刻，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同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