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王寨乒祖骨瓮口,污秽血藤如同被激怒的毒龙,数条融合了韦公尸藤、粗壮如巨蟒的暗红藤蔓,裂开顶端狰狞的骨刺口器,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朝着地上抬起手臂、试图触碰诅咒核心的三妹噬咬而去!那口器深处翻涌的粘稠浆液,散发着浓烈的诅咒与毁灭气息,尚未及身,那冰寒刺骨的死亡预兆己让三妹残存的意识瞬间冻结!
“三妹——!”这声嘶喊仿佛能撕裂人的耳膜,二狗娃的双眼瞪得,眼眶都几乎要裂开,眼珠子像是要掉出来一样,死死地盯着三妹。
他的喉咙里发出的不再是人类的声音,而是如同野兽一般的嘶吼,那声音震耳欲聋,让人毛骨悚然。
而他那只原本就紧紧扣住三妹手腕的手,在这一刻更是爆发出了最后的力量,就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雄狮,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将三妹向自己身后一拽!
与此同时,二狗娃那条被诅咒浆液腐蚀得不成样子的左臂,剧痛钻心,仿佛有无数只毒虫在啃噬着他的骨头。但他竟然完全不顾这难以忍受的剧痛,毫不犹豫地将左臂向上扬起,试图用自己的身体去阻挡那致命的噬咬!
然而,令人瞠目结舌的是,那藤蔓的速度竟然快如闪电!二狗娃拼尽全力的拉扯,仅仅让三妹的身体产生了极其微小的偏移。就在这一瞬间,一条最为粗壮的藤蔓如饿虎扑食般疾驰而来!
这条藤蔓宛如一条凶猛的巨蟒,张牙舞爪,气势汹汹。它的表面布满了狰狞的骨刺,那骨刺口器犹如恶魔的獠牙,散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寒光。
而此时,三妹那只抬起的手掌,正沾染着斑斑血迹,显得格外刺眼。那只手距离那狰狞的骨刺口器,仅有不到三寸的距离!仿佛下一刻,那可怕的口器就会无情地噬咬在她的手上,带来无尽的痛苦和伤害。
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须臾的瞬间——
“*Baus gueh meangz gueh ngaaiz……* (阿哥织布又耕田……)”
一个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穿透力和安抚力量的歌声,如同游丝般,突然从三妹剧烈颤抖、沾满血污的唇间溢出!
是《温》!布依族古老的哭丧调!那属于生离死别、哀恸入骨的旋律,此刻却因三妹灵魂深处那一点执拗的清明和不顾一切的祈求,带上了一丝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源自生命本源的温暖与呼唤!
这歌声响起的刹那,异变陡生!
三妹心口处,那几条原本被新生暗红血肉半包裹着、正疯狂搏动着的藤蔓,此刻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突然停止了它们那狂暴的扭动!这些藤蔓仿佛在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静静地悬挂在三妹的胸口,不再有丝毫的颤动。
然而,就在这诡异的平静中,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变化发生了。只见那几条藤蔓的表面,那些原本毫不起眼的细小肉瘤状凸起,突然像是被点燃了一般,猛地亮起了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淡金色光点!
这些淡金色的光点虽然微弱,但却异常明亮,仿佛是从藤蔓深处透出的一丝希望之光。它们在黑暗中闪烁着,宛如夜空中的点点繁星,给人一种神秘而又迷人的感觉。
与此同时,被二狗娃死死扣住、紧贴在三妹手腕皮肤上的地方——正是二狗娃被藤蔓缠绕、同样在搏动的腕部!他腕部缠绕的藤蔓,竟也同步亮起了同样微弱的淡金色光点!仿佛两颗微弱的心脏,在死亡的阴影下,隔着皮肤,隔着血肉,隔着诅咒的藤蔓,开始了奇异的共鸣!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共鸣震颤!
一道极其纤细、颜色却纯净得如同晨曦初露般的淡金色丝线,毫无征兆地从三妹心口藤蔓亮起的微光中射出!它快如闪电,目标并非噬咬而来的污秽藤蔓,而是射向了她身侧不远处——那条被蒙公用柴刀挑落在地、浸透了她心头血、此刻正静静躺在血污中的靛蓝背扇!
淡金丝线精准地没入背扇心口位置,那片被酒液激发出的、狰狞盘绕的“同心死结咒”血线图案中心!
“嗤啦——!”
仿佛滚烫的烙铁按在了冰面上!
背扇上那由怨毒诅咒凝结而成的暗黑“死结咒”血线,宛如一条狰狞的毒蛇,盘踞在那里,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然而,当它与那淡金丝线接触的一刹那,奇迹发生了!
只见那暗黑的血线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灼烧一般,突然剧烈地扭曲起来,仿佛在痛苦地挣扎。它不断地收缩,似乎想要逃离这股可怕的力量,但却被紧紧地束缚住,无法逃脱。
伴随着血线的扭曲和收缩,一阵细微的“滋滋”声响起,仿佛是它在发出最后的哀嚎。而就在这声音中,一股微弱的青烟袅袅升起,这青烟带着一种奇特的净化意味,仿佛能够驱散一切邪恶和污秽。
这青烟虽然微弱,但却给人一种无比清新的感觉,让人的心灵都为之一振。它缓缓地升腾着,与那暗黑的血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是光明与黑暗的较量。
更惊人的变化紧随其后!
那靛蓝的粗布背扇,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猛地无风自动,剧烈地颤抖起来!边缘绣着的古老缠枝花纹,在昏暗的光线下竟流淌起微弱的、如同月光般柔和的光晕!一股古老、苍茫、带着悲悯与守护意志的气息,如同沉睡了千年的神祇被唤醒了一丝意志,瞬间从背扇中弥漫开来!
这股气息的出现,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投入了一块坚冰!
“嘶昂——!!!”
祖骨瓮口那融合污秽藤蔓核心,发出了一声前所未有的、充满了痛苦、惊惧和狂暴怒意的恐怖嘶鸣!那几条噬向三妹的藤蔓,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灼烧,猛地一滞!顶端狰狞的口器疯狂开合,喷溅出更多的污秽浆液,却再难寸进!
那被淡金丝线灼烧的背扇,此刻竟如同一个引子,一个被三妹泣血《温》调歌声和二人藤蔓微弱共鸣激活的古老开关!
“嗡!嗡!嗡!”
三道更加凝实、更加璀璨的淡金色光芒,猛地从背扇上亮起!一道射向三妹心口的藤蔓,一道射向二狗娃腕部的藤蔓,最后一道,竟如同拥有灵性般,猛地射向堂屋角落——那面沉寂了许久的蛙纹祖鼓!
“咚——!”
一声沉闷、苍凉、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鼓鸣,毫无征兆地在堂屋中炸响!
蛙纹祖鼓无人敲击,却自行震动!鼓面上沾染的韦公血渍和斑驳铜绿,在鼓鸣中如同活物般流淌!鼓腰上那些形态各异的青蛙浮雕,空洞的眼窝骤然亮起幽绿的微光,齐齐转向了祖骨瓮的方向!
鼓鸣如号令!
“噗嗤!噗嗤!噗嗤!”
三声轻响!
只见三妹和二狗娃心口、腕部那亮着微弱淡金光芒的藤蔓处,猛地各自喷射出一道凝练如实质的、暗红近黑的细线!那不是污秽的诅咒之血,而是被蛙纹祖鼓力量引导、强行从他们体内逼出的、最精纯的噬心咒本源之力!
三道暗红细线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并未射向污秽藤蔓,而是在空中猛地交织、缠绕!瞬间形成了一个极其微小、却与背扇上那个“同心死结咒”图案一模一样的、由纯粹诅咒本源构成的——微型血咒死结!
这微型血咒死结形成的刹那,仿佛成为了一个坐标,一个灯塔!
“吼——!!!”
祖骨瓮内,那融合污秽藤蔓核心爆发出更加狂躁的嘶吼!它对那微型血咒死结的渴望,瞬间压倒了对蛙纹祖鼓的忌惮!包裹着“咒”字祖骨碎片的藤蔓核心剧烈蠕动,分出数条更加粗壮的血藤,不再理会三妹,而是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猛地朝着空中那个由二狗娃和三妹本源咒力构成的微型血咒死结噬咬而去!它要吞噬它!要补全自己!要彻底释放那被封印的祖骨怨毒!
这正中下怀!
就在那污秽血藤即将吞噬微型血咒死结的瞬间——
“*Weadaangl haux xih nyumh……* (韦家血脉骨连筋……)”
三妹的歌声陡然拔高!不再是哀婉的《温》调,而是充满了无尽悲愤与控诉的、属于血色梦境中九代祖坟枯骨的齐唱!这歌声,带着她刚刚觉醒的、属于阿月血脉的记忆与愤怒,如同最锋利的刀刃,狠狠劈向祖骨瓮!
歌声入耳,那微型血咒死结猛地一颤!紧接着,它竟不再是被动吸引,而是如同被点燃的引信,主动地、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化作一道暗红色的流光,不退反进,猛地撞向了噬咬而来的污秽藤蔓核心!
“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爆响,并非来自物理的碰撞,而是来自灵魂层面的剧烈冲击!
微型血咒死结狠狠撞在了包裹“咒”字祖骨碎片的藤蔓核心之上!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瞬间的僵持与湮灭!
一股无形的、充满了净化与消融力量的冲击波,以撞击点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嘶嘶嘶——!!!”
污秽藤蔓核心发出了凄厉到极点的惨嚎!构成核心的无数血藤如同被投入强酸的冰雪,瞬间剧烈地消融、崩解!粘稠的浆液被蒸发,发出滋滋的恶臭青烟!那核心深处被重重保护的、刻着巨大“咒”字的惨白祖骨碎片,暴露在冲击波下!
“咔嚓!”
一声细微却清晰的碎裂声!
祖骨碎片上,那个由暗沉物质刻画的“咒”字,从中心位置,裂开了一道细如发丝的裂纹!一股更加精纯、更加古老、却充满了无尽哀伤与解脱气息的意念,如同涓涓细流,从那裂缝中悄然逸散出来!
“呃啊——!”
几乎在“咒”字碎裂的同时,地上被二狗娃护在身后的三妹,身体猛地一弓,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闷哼!她心口处那几条被新生血肉包裹的藤蔓,如同遭受了同步的重击,剧烈地痉挛、收缩!覆盖其上的暗红新生血肉瞬间变得灰败、干裂、簌簌脱落!藤蔓本身的光芒也瞬间黯淡下去!一股强烈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刚刚凝聚起的一丝清明再次摇摇欲坠。
而挡在她身前的二狗娃,更是首当其冲!他发出一声野兽濒死般的低吼,身体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猛地向后倒撞在三妹身上!他左臂上被诅咒浆液腐蚀的伤口瞬间恶化,腐烂的范围扩大,漆黑的死气沿着藤蔓向肩膀蔓延!他抓住三妹手腕的那只手,力量也瞬间减弱,指尖冰冷颤抖。
蛙纹祖鼓的鸣响戛然而止。鼓面上的幽绿微光黯淡下去,仿佛耗尽了最后的力量。
祖骨瓮口,那狂暴的污秽藤蔓核心消散了大半,只剩下几缕残破的藤蔓无力地垂挂在瓮口,包裹着那块中心裂了一道细纹的“咒”字祖骨碎片,如同重伤垂死的毒蛇,散发着微弱而怨毒的气息。
堂屋内,一片狼藉,死寂再次降临,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痛苦的呻吟。蒙公在地,如同虚脱。劫后余生的茫然与更深的恐惧交织在每个人的脸上。
然而,诅咒的反扑,并未结束!
那祖骨碎片上裂开的细纹,如同一个被强行撕开的口子。那股逸散出的、带着哀伤与解脱的古老意念,如同投入死水的一颗石子,竟意外地触动了三妹灵魂深处某个被尘封的角落!
一个极其模糊、极其温柔、充满了无尽眷恋与不舍的女子声音,如同穿越了时空的叹息,轻轻在三妹濒临崩溃的意识深处响起:
“*Leg gul……* (我的儿啊……)”
“*Gaange ndaangl ndil……* (要身康体健啊……)”
“*Rox soh bail gvas ngih……* (要正首地活下去……)”
是阿月!是她生母阿月留在血脉深处、被罗阿公的怨毒诅咒压制了二十年、临死前最后的祝福与牵挂!
这股微弱却无比温暖的意念,如同寒冬里最后一丝烛火,瞬间点燃了三妹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也点燃了她心口那黯淡下去的藤蔓中残存的最后一点微光!
“阿……阿妈……” 三妹在意识深处发出无声的泣血呼唤。
就在这时,异变再起!
祖骨瓮口,那块裂了细纹的“咒”字祖骨碎片,仿佛受到了阿月残存祝福意念的刺激,猛地剧烈震颤起来!碎片上那道细纹中,不再逸散哀伤解脱的气息,反而涌出一股更加精纯、更加暴虐、充满了被欺骗与被亵渎的滔天怨毒!那是罗阿公的诅咒,感受到了阿月祝福的存在,如同被踩了尾巴的毒蛇,发起了最疯狂的反扑!
“嗡——!”
碎片上的“咒”字血光大盛!那几缕残存的污秽藤蔓如同回光返照,猛地再次绷首、虬结!它们不再攻击他人,而是如同数条毒蛇,猛地回缩,死死缠绕住那块祖骨碎片,并从中疯狂抽取力量!藤蔓的顶端,不再是口器,而是凝聚出一点刺目到极致的、如同污血结晶般的暗红光芒!
这点光芒,带着罗阿公毕生的怨毒、祖骨被亵渎的愤怒、以及血咒被部分破解后的疯狂反噬,如同锁定宿命的毒箭,不再理会蛙纹祖鼓,不再理会微型血咒死结,而是带着毁灭一切的决绝,猛地射向地上——那个刚刚因母亲残念而心神激荡、防御降至最低的三妹!目标首指她心口那被新生血肉覆盖、此刻防御最薄弱的藤蔓核心!
这一击,无声无息,却快逾闪电!蕴含着罗阿公诅咒最后、也是最恶毒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