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台的青铜灯盏在黎明前再次骤灭,岁岁手中的玉蝉突然变得冰冷。她盯着穹顶星图,发现代表紫微星的主星正在逆时针旋转,摇光星与开阳星的连线诡异地断裂,暗星轨迹如毒蛇般蜿蜒向织女星系——那是《梦经》中“梦界崩毁”的前兆。
“师父的星陨铁剑!”大师兄突然指向灯座,原本插在北斗灯旁的断剑不翼而飞,只剩半片染着黑雾的剑穗。岁岁想起黄泉路石塔崩塌时,织梦人临终前的警告:“当星图倒转,持剑者会成为黑暗的引路人。”
沈砚冰突然指着观星台地砖惊呼,方才拼成“破茧”的星尘此刻重组为“勿信”二字,每个笔画都在渗出黑色粘液。岁岁的指尖刚触到字迹,玉蝉突然发出撕裂般的蜂鸣,她眼前闪过无数碎片画面:穿着月白色道袍的织梦人正在篡改星图,紫微星君的玉佩在他掌心碎成齑粉。
“那不是真的织梦人!”岁岁猛然惊醒,想起石塔顶层光茧里的守阁人袖口绣着完整的残蝉,而方才幻象中的道袍绣着半只曼陀罗花,“是黑暗势力的幻形术!”
观星台的木门“轰”地炸裂,沈砚冰的食盒突然燃起黑色火焰,露出藏在夹层的密信——正是昨夜从黄泉路带回的半块染血令牌,此刻令牌上的噬梦蛇正在吞噬“醒”字印记。大师兄的星陨剑自动出鞘,剑身上的北斗七星竟有三颗蒙上了灰雾。
“他们在剥离我们的星力。”岁岁将织梦天衣裹住令牌,星纱触碰到曼陀罗花的瞬间,天衣上浮现出黄泉路石塔的残像,第十三层的茧房正在批量破碎,“沈砚冰,用你的醒梦力守住令牌!大师兄,斩断星图上的暗线!”
沈砚冰咬破指尖,将血滴在“醒”字印记上,食盒里的桂花糕突然化作光点,在令牌周围织成屏障。大师兄的星陨剑斩向穹顶,却见剑刃穿过暗星轨迹时,自己的朱砂胎记传来灼痛——暗线竟与他的命盘相连。
“贪狼星主杀伐,却也最易被梦境反噬。”沙哑的声音从观星台顶传来,穿月白色道袍的身影踏碎瓦当跃下,袖口绣着的半只曼陀罗花正在吸收星尘,“小道士,你以为织梦天衣能护住所有茧房?”
岁岁瞳孔骤缩,来者正是黄泉路石塔崩塌时消失的织梦人幻象,此刻他手中握着的,正是本该在天机阁的“星轨罗盘”,罗盘中央的紫微星位空无一物,却在贪狼星位刻着大师兄的生辰八字。
“你偷了紫微星君的转世之力!”岁岁展开织梦天衣,星纱自动缠向罗盘,却在触碰到曼陀罗花时冒出青烟,“黄泉路的守梦妖根本没被消灭,你才是真正的暗影宿主!”
道袍男子大笑,面皮如融化的蜡般剥落,露出底下由曼陀罗花组成的脸:“三百年前,天机阁初代梦缝者背叛天道,用织梦天衣囚禁我们的始祖。现在,”他指向岁岁的胸口,“你的梦境茧房每裂一道缝,我们就多吞噬百分之一的人间美梦。”
大师兄突然喷出黑血,星陨剑“当啷”落地。岁岁看见他的朱砂胎记正在被曼陀罗纹路侵蚀,而沈砚冰的醒梦印记己被令牌吸走大半光彩。她握紧玉蝉,发现蝉翼上的北斗纹路正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噬梦蛇的环形轨迹。
“以梦为牢,以星为锁!”岁岁将玉蝉刺入观星台中央的星图仪,银河碎屑突然汇聚成锁链,缠住曼陀罗花妖的手腕。石塔崩塌时收集的希望碎片从她袖口飞出,每片都化作小剑,刺入对方身上的曼陀罗花芯。
“没用的!”花妖甩动罗盘,穹顶星图突然倒转,北斗七星化作绞刑架,将岁岁的织梦天衣牢牢钉在墙上,“当贪狼星堕入暗轨,紫微星就该消亡——”他指向大师兄,“你以为他为何总在你发呆时出现?因为他的命盘,早就被我种进了你的梦境茧房!”
岁岁脑海中闪过无数碎片:大师兄发间的银杏叶、练剑时总对着她的方向、甚至每次受伤都挡在她身前。玉蝉突然发出哀鸣,她看见自己的梦境茧房上,不知何时多了道与大师兄胎记相同的裂痕,每道裂缝都在渗出星光。
“沈砚冰,接住天衣!”岁岁扯下织梦天衣抛向同伴,自己则徒手抓住星轨罗盘,“去天机阁找真正的织梦人!他袖口的残蝉,才是开启星锁的钥匙——”话未说完,曼陀罗花妖的触手己穿透她的右肩,紫微星君留下的星尘正顺着伤口流失。
沈砚冰接住天衣的瞬间,“醒”字印记突然与天衣共鸣,食盒里的桂花糕化作金色凤凰,啄向罗盘上的暗星。大师兄趁机捡起星陨剑,用染血的手在剑身上画出贪狼星逆位符,剑胚内的星陨铁突然觉醒,斩落花妖半只触手。
“原来贪狼逆位,是破局之法。”岁岁笑了,血珠溅在玉蝉上,竟让蝉翼重新亮起北斗微光,“《梦经》说‘星轨无正逆,人心分明暗’,你吞噬再多星力,也不懂人间最坚固的茧,是被守护的记忆。”
曼陀罗花妖发出尖啸,罗盘应声而碎。岁岁趁机召回织梦天衣,星纱自动修补她的伤口,同时将观星台地砖下的星尘全部激活。沈砚冰突然想起柴房里的旧书,掏出从黄泉路带回的青砖,上面的刻字在星尘中显形:“破局之钥,在梦缝者初次握蝉时的心动。”
“岁岁,你第一次拿到玉蝉时,梦见了什么?”沈砚冰突然大喊,手中的青砖指向她发间的玉蝉。
岁岁愣住,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十三岁那年的夏夜,她在古柏下捡到玉蝉,当晚梦见银河倾泻成桥,桥头站着个戴斗笠的少年,将半块桂花糕递给她——那少年的面容,竟与大师兄分毫不差。
“是你!”岁岁望向大师兄,发现他眼中闪过与紫微星君相同的银河碎片,“十年前在天空阁,你不是偶然遇见我,而是一首在等玉蝉认主的梦缝者!”
大师兄的朱砂胎记突然发出强光,道袍下露出与玉蝉纹路互补的星轨纹身:“师父说,贪狼星的使命是守护紫微星,但我更想守护的,是那个在柴房替我包扎伤口,把唯一的桂花糕塞进我嘴里的小道士。”
曼陀罗花妖在星尘与记忆的双重冲击下崩解,临终前抛出最后一张底牌:“就算你们赢了这局,观星台的北斗灯芯早己被换作‘虚无之触’,天亮时——”他的声音消失在星尘中,“所有梦见过希望的人,都会变成茧房的养料。”
观星台剧烈震动,岁岁看见穹顶星图正在融化,化作黑色粘液滴落在地。她展开织梦天衣,用自己的梦境茧房作为引,将沈砚冰的醒梦力、大师兄的星陨剑光辉全部注入天衣,在灯座前织出最后的防线。
“沈砚冰,把桂花糕的梦分给所有人!”岁岁大喊,“大师兄,用剑守住灯芯!我来——”她看向自己的掌心,星尘正在汇聚成紫微星君的临终星光,“我来做新的灯芯。”
“不行!”大师兄抓住她的手腕,星陨剑突然发出悲鸣,“贪狼星的剑,从来不是用来守护星图,而是守护握玉蝉的人。”他将剑插入灯座,自己的朱砂胎记开始崩解,“当年在天空阁,我看见你娘用生命修补梦境裂隙,就发誓不再让第二个梦缝者孤独赴死。”
沈砚冰突然想起什么,从破碎的食盒底层掏出块完整的桂花糕——那是他娘留给他的最后记忆。他将糕点放在灯座上,醒梦印记化作流光,与大师兄的星陨剑、岁岁的玉蝉形成三角共鸣。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观星台时,北斗灯芯重新亮起,这次主星不再是紫微星,而是三颗交织的星光:代表梦缝者的玉蝉、贪狼星的剑、醒梦人的糕。曼陀罗花妖留下的黑雾被尽数净化,穹顶星图重新排列,暗星轨迹旁多出颗崭新的“护梦星”。
岁岁摸着愈合的伤口,发现腕间多了道与大师兄相同的星轨纹身,而沈砚冰的醒梦印记化作了食盒上的鎏金花纹。观星台的地砖上,星尘重新拼成“星轨虽变,人心恒明”八字,正是《梦经》中被天机阁删去的最后一句。
“原来,真正的破局之法,从来不是修补星图,而是守住人心的缝隙。”岁岁望向天际,发现银河中出现了新的星座,三颗主星围成的三角中央,漂浮着个闪着微光的茧房——那是千万个被守护的梦境,正在孕育新的希望。
沈砚冰突然指着灯座惊呼,那里不知何时多了把崭新的木剑,剑柄刻着“贪狼”二字,剑鞘上缠着岁岁的发丝。大师兄接过剑,发现剑鞘内侧刻着师父的字迹:“星陨铁可铸剑,却铸不了护梦的心;真正的剑胚,是十年如一日的守望。”
观星台外,竹林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岁岁望向门口,看见师父拎着扫帚冲进来,道袍下摆沾着从未见过的星尘——那是只有进入过天机阁最深层的人,才会沾染的“梦核之辉”。
“师父,你早就知道——”
“知道什么?”师父咳嗽两声,慌忙把扫帚藏到身后,却露出半截刻着残蝉的竹筒,“为师只是去后山打了壶泉水,你们怎么把观星台折腾成这样?”他瞥见灯座上的新剑,突然正色,“既然星图己变,那就该去下一个战场了——”
“哪里?”沈砚冰慌忙收拾食盒,桂花糕的甜香混着星尘,竟让破损的观星台墙面浮现出天机阁的方位。
师父指向东方,那里的天际线正漂浮着半座倒悬的石塔,正是黄泉路入口的残像:“当护梦星升起,暗影就会聚集在‘梦核之眼’。而打开那里的钥匙,”他看向岁岁发间的玉蝉,“从来都在你们自己手中。”
岁岁握紧玉蝉,蝉翼震动时扬起的星尘,此刻不再是银河碎片,而是无数细小的光点,每个光点都带着不同的梦境:有孩子梦见风筝重新起飞,有老人梦见药罐里的药香,还有大师兄梦见的,那个在柴房替他包扎伤口的夏夜。
她突然明白,紫微星君所说的“新的梦境”,从来不是完美无缺的虚幻,而是像织梦天衣上的补丁,带着裂痕却依然温暖。而他们三人,就像星图中崭新的三角星座,用梦缝者的针、贪狼星的剑、醒梦人的甜,在虚实之间,织就最坚固的护梦之网。
晨风穿过观星台,吹得卦幡哗哗作响。岁岁望着漫天星斗,发现每颗星辰都在轻轻震动,像在哼唱一首关于守护与希望的歌。她知道,前方的路还有无数裂隙等待缝补,但只要手中握着玉蝉,身边站着愿意与她共赴梦境的人,再黑暗的星轨,也终将转向光明。
这一晚,观星台的灯盏不再是冰冷的青铜色,而是带着人间烟火的暖黄。三个身影围坐在灯座旁,分食着沈砚冰“梦见”的桂花糕,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