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岁岁抱着道经蹲在古柏下,指尖无意识地着昨夜织梦人塞给她的玉蝉。那蝉翼上的纹路在晨光中忽明忽暗,隐约能看见星图流转。自天空阁归来己七日,她每晚都会梦见相同的场景:漆黑的深渊里漂浮着无数发光的茧,某个茧房里传来若有若无的呼唤。
“岁岁,该练剑了。”大师兄的声音打断思绪。少年手持木剑穿过竹林,道袍下摆沾着露水,发间别着的银杏叶是她昨日硬塞的。最近几日,大师兄总在她发呆时出现,连沈砚冰都调侃他成了“跟屁虫”。
剑穗扫过草丛时,玉蝉突然发出蜂鸣。岁岁踉跄着扶住树干,只见古柏年轮里渗出微光,竟在树皮上织出与玉蝉相同的星图。大师兄瞳孔骤缩,木剑“当啷”落地:“这是...天机阁的入梦阵!”
话音未落,两人被吸入树洞。再次睁眼时,己置身于雾气弥漫的荒原。远处矗立着十二根青铜柱,每根柱身都刻着不同的星象,中央的祭坛上躺着个浑身缠满锁链的少年,他胸口的玉佩正是岁岁在天空阁见过的“紫微星垣”。
“是紫微星君的转世!”岁岁惊呼,想起织梦人曾说过“紫微星黯,天下将倾”。少年突然睁眼,眼中流转着银河碎片,他抬起手,锁链应声而断,掌心露出与岁岁玉蝉相同的纹路:“小道士,帮我修补梦境裂隙。”
荒原突然震动,无数黑影从地下涌出。大师兄挥剑斩向最近的阴影,却见剑锋穿过黑影,在对方胸口绽开朵黑色曼陀罗。岁岁想起师父说过的“暗影噬梦体”,慌忙掏出符纸:“以星引梦,以蝉破妄!”玉蝉化作流光刺入地面,青铜柱同时亮起,在众人周围织出星图结界。
“他们在吞噬村民的梦境!”少年踉跄着站起来,玉佩发出微光,“黑暗势力想用梦境裂隙释放远古邪祟,而我...是阻止他们的钥匙。”他望向岁岁,眼中闪过复杂神色,“织梦人没告诉你吗?你手中的玉蝉,是开启天机阁的钥匙。”
结界外的黑影突然汇聚成巨蟒形态,曼陀罗花纹在鳞片间蔓延。大师兄的木剑开始崩裂,岁岁看见他袖口露出的朱砂胎记——那形状竟与紫微星君玉佩上的纹路互补。她突然想起织梦人的话:“当紫微星与贪狼星相遇,梦境之茧将现裂痕。”
“师兄,把你的手给我!”她抓住大师兄的手腕,玉蝉与胎记同时发亮,星图结界骤然扩张,将巨蟒震退百丈。紫微星君趁机抛出玉佩,化作北斗七星阵困住黑影,阵眼处浮现出失踪村民的梦境碎片:有抱着孩子的妇人,有正在耕地的老汉,他们的表情都凝固在惊恐瞬间。
“这些梦境被抽取了‘希望’片段。”少年皱眉,“黑暗势力想让世人在绝望中沉沦,从而打开更深层的裂隙。”他指尖划过碎片,岁岁月看见裂缝里渗出黑色粘液,那是织梦人所说的“虚无之触”。
大师兄突然剧烈咳嗽,嘴角溢出黑血——他在与黑影搏斗时被虚无之触擦伤。岁岁慌忙撕开道袍下摆,用朱砂笔在他伤口周围画下星轨符,玉蝉的流光自动注入伤口,将黑色血丝逼出体外。紫微星君见状,从怀中掏出粒金色药丸:“吞下去,这是用星辰之力炼制的醒梦丹。”
药丸入喉的瞬间,大师兄的胎记发出强光,与紫微星君的玉佩产生共鸣。岁岁看见两人背后浮现出虚影:左侧是手持长剑的贪狼星君,右侧是端坐在星辇上的紫微大帝,他们的武器交织成“封梦”印,将周围的虚无之触净化殆尽。
“原来贪狼与紫微的转世会在危机中觉醒。”紫微星君低语,“小道士,现在需要你用玉蝉开启天机阁,那里藏着能修补梦境裂隙的‘织梦天衣’。”他指向荒原尽头的云雾,那里隐约可见飞檐斗拱,正是岁岁在天空阁见过的建筑群。
岁岁握紧玉蝉,却在此时听见心底的呼唤。她闭上眼,任由玉蝉的流光牵引,竟在云雾中走出条由星轨铺成的路。天机阁的大门缓缓打开,门内漂浮着无数光茧,每个茧上都刻着不同的名字,她看见“沈砚冰”“大师兄”的茧房完好无损,却有个标着“岁岁”的茧房布满裂痕。
“别碰!”紫微星君突然抓住她的手腕,“那是你自己的梦境茧,黑暗势力想通过它侵蚀你的意识!”他挥袖扫过光茧,岁岁看见茧房深处藏着个黑影,那身影穿着与她相同的道袍,却长着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
大师兄不知何时己醒来,他握紧岁岁的手,胎记与玉佩的光芒交相辉映:“我们一起修补裂隙,就像小时候你补我的道袍那样。”他指尖凝聚星光,在裂隙处织出经纬线,岁岁则跟着紫微星君念诵《梦经》,玉蝉化作梭子,将村民的希望碎片重新缝入梦境。
当最后一块碎片归位时,天机阁剧烈震动。岁岁看见无数光点从裂隙中飞出,那是被拯救的梦境,每个光点都化作蝴蝶,飞向现实世界。紫微星君的玉佩碎成齑粉,他的身影逐渐透明:“我的使命完成了,接下来...轮到你们织就新的梦境。”
“等等!”岁岁抓住他的衣袖,却只握住一片星光,“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是我?”
星光在她掌心聚成字:“因为你是‘梦缝者’,是连接现实与梦境的活容器。”字迹消散前,最后飘来句低语,“当心观星台的北斗灯,有人在篡改星图...”
回到现实世界时,正是正午。古柏下的道经被风吹开,书页上多了幅陌生的星图,中央的紫微星旁多出两颗明亮的辅星。大师兄捡起木剑,发现剑柄处缠着根银丝——那是岁岁在修补梦境时掉落的发丝,此刻正泛着微光。
“岁岁,你的眼睛...”他突然愣住。岁岁跑到泉边,看见自己瞳孔里流转着银河碎片,与紫微星君临终前的眼睛一模一样。玉蝉重新飞回她掌心,蝉翼上的纹路变成了完整的天机阁地图,某个角落用朱砂标着“观星台”三个字。
沈砚冰的呼喊从竹林传来,他提着食盒跑得气喘吁吁:“可算找到你们了!师父说观星台的北斗灯今早突然熄灭,让我们赶紧去查看...”
岁岁与大师兄对视一眼,同时想起紫微星君的警告。她握紧玉蝉,指尖触到蝉腹的凸起——那是个微型机关,轻轻一按,竟弹出张泛黄的纸条,上面用朱砂写着:“黑暗在星图深处编织蛛网,唯有以梦为刃,方能斩破虚妄。”
观星台的青铜灯盏果然熄灭,原本代表紫微的主灯处缠着黑色藤蔓,藤蔓上开着与暗影噬梦体相同的曼陀罗花。岁岁将玉蝉放在灯座上,星光顺着蝉翼流入灯油,主灯突然亮起,却不是寻常的金色,而是带着银河碎屑的银白色。
“看星图!”大师兄指向穹顶。只见北斗七星的排列发生细微变化,摇光星旁多出颗暗星,正以诡异的轨迹靠近紫微星。岁岁想起《梦经》里的记载:“暗星现,梦魔生,世道倾颓始于微。”
沈砚冰突然指着灯座下的阴影:“那是什么?”
阴影中躺着半块令牌,正面刻着“织梦”二字,背面则是条正在吞噬自己尾巴的蛇——正是黑暗势力的标志。岁岁捡起令牌,发现内侧刻着行小字:“当织梦人沦为织梦囚,梦境将成为最锋利的刀。”
风穿过观星台的窗棂,吹得卦幡哗哗作响。岁岁望着重新亮起的北斗灯,心中涌起坚定之意。她知道,紫微星君的转世虽然消散,但他留下的星光己融入她与大师兄的血脉。而那些失踪村民的梦境蝴蝶,此刻想必己飞回他们的枕边,在黑暗中种下希望的种子。
“接下来去哪?”沈砚冰握紧腰间的剑,眼神中少了几分慌张,多了几分坚毅。
大师兄展开从天机阁带出的星图,指尖停在“黄泉路”的标记上:“根据紫微星君的提示,黑暗势力的老巢应该就在梦境与现实的交界处。而开启那里的钥匙...”他看向岁岁,后者正将玉蝉别进发间,蝉翼轻轻颤动,“就在我们手中。”
岁岁摸向袖口,那里藏着从紫微星君处顺来的星尘——那是修补梦境的最后材料。她想起他临终前的笑容,忽然明白:有些使命注定要有人承担,而她作为“梦缝者”,早己在接过玉蝉的那一刻,与这个世界的梦境牢牢绑定。
观星台外,夕阳将竹林染成金色。岁岁望着漫天星斗,想起织梦人说过的话:“每个梦境都是茧,有的困住蝴蝶,有的孕育新生。”现在,她要做的,就是成为那个帮世界破茧的人,即便前路荆棘密布,也要用星光织就铠甲,守护那些尚未醒来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