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李千办理了住院手续后,考虑到她病情的特殊性,科室安排了一个实习护士专门看护她。
护士坐在她的身旁,不时地轻声询问她是否还有哪里不适,那关切的眼神仿佛能驱散一些李千内心的阴霾。说到一半,护士又迟疑地问道:“姐,需不需要通知您的父母?”
李千听到这个问题,心中猛地一揪。
她突然很想母亲能在身边,仿佛那是一种在病痛折磨中最本能的渴望。
于是,她缓缓地拿起手机,手指有些微微颤抖地给母亲挂去电话。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李千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妈,我发烧了,在医院里晕倒了,现在办理了住院,你……能不能来医院照顾我一下?”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李千的心也随之揪紧。
赵秀琴看着老伴儿李敬先,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为难,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千千说,她发烧了,在医院里晕倒了,现在办理了住院,希望我去陪着。”
李敬先听着女儿带着虚弱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这几日的委屈和不甘一下子涌上心头,让他的脾气又上来了。
他躺在床头的被子上,双手交叉放在脑后枕着,咬牙切齿地说:“活该,真活该!这是老天爷开眼了,看她对我不恭敬,对她的惩罚!我辛辛苦苦把她养大,现在她这么跟我顶嘴,落得这个下场也是她自找的!”
说着,他重重地捶了一下床头,仿佛这样才能发泄出心中的愤懑。
赵秀琴瞪了老伴儿一眼,心里虽然也觉得李千这次有些过分,但更多的是心疼女儿。
可又怕首接跟老伴儿起了争执,不好说服他。
她对着电话那头,装作无事地说:“千千啊,我们明天去看你。”
李千在那头轻声问了句:“今天不能来吗?我下不了床了,是一个护士妹妹在照顾我,她还要上班。”
李敬先的声音高高地响起,像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态度:“让她自生自灭吧,她不是能耐了吗?”
赵秀琴心急如焚,她知道女儿现在生病虚弱,肯定希望父母能在身边照顾。
可又拗不过老伴儿这倔脾气,只能在电话里轻声哄着女儿:“千千啊,你放心,明天我和你爸一定尽早过去。”
李千沉默了片刻,她听出了母亲话语里的无奈,心中涌起一丝悲凉。
其实,在电话这头,李千己经听到了父亲那充满怨恨的话语,她强忍着泪水,不想在父母面前表现出自己的脆弱。
她想看看父母究竟能绝情到什么程度,好让自己彻底对父母之爱死心。
“随便你们吧。”李千轻声说道,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挂断了电话,心中那个曾经对父母充满爱意和依赖的心,彻底地破碎了。
李千躺在病床上,身体深陷在白色的被单里,仿佛与这清冷的环境融为一体。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双眼紧闭,原本就瘦弱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陪着她的护士也听到了李千父母的话,她不能说自己是在蜜罐里长大的,但家里父母但凡有一口好吃的,都会留给她,她实在不能理解,李千父母的态度,这简首是仇人了吧。
护士轻声安慰她:“姐,别伤心,我陪着你。”
第二天,当赵秀琴终于说动李敬先去医院看看女儿,却被告知李千转院了。
接待他们的护士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们,说道:“你是她的父母吗?她昨天病危,转到市医院了。”
众人通过昨天实习护士的转述,都知道了李千父母的狠心,对他俩的做法很不齿,哪有这样的父母?
女儿生命垂危,他们都不来照顾,但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他们也没有立场指责。
李敬先两口子顿时傻了眼,他们万万没想到,原本以为只是简单的昏倒,怎么会突然就到了病危的地步。
李敬先的脸色变得煞白,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心中既自责又恐惧,但那股倔强的劲儿又让他拉不下脸承认自己的错误。
赵秀琴则用手捂着脸,眼泪止不住地流淌下来,她不停地唠叨着:“哎呀,这孩子怎么就突然病危了啊,我们怎么能不早一点过来呢……”
昨天,急查血后,各项数据都表明李千得了暴发性心肌炎,肌酸激酶同工酶、心肌肌钙蛋白都很高,而且胸闷、气短、呼吸困难、胸痛的症状也很明显。
科室领导得知检查结果后,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忧虑与焦急。
他们深知李千的病情危急到了千钧一发的地步,必须立刻将她转往上级医院,那里或许有更多的希望能从死神手中将李千拽回来,迅速帮她办理了转院手续。
夜晚的急救车在高速公路上飞驰,灯光如利剑般划破黑暗。李千静静地躺在担架上,面容苍白如霜,眼神空洞而又茫然,宛如失去了灵魂的木偶,只是木然地看着头顶那单调的车顶。
在这死寂的空间里,她的内心却狂风呼啸。对父母绝情的怨恨如汹涌的潮水,在她心中澎湃翻涌。
往昔那些被忽视的点滴瞬间,此刻如同幻灯片般在脑海中不断回放,对比父母生病,自己跑前跑后的张罗,自己生病,父母却冷漠的旁观,每一个画面都如锋利的刀刃,狠狠地刺痛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与此同时,对自己身体状况的担忧也如毒藤般疯狂滋长。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悬崖边缘摇摇欲坠,不知道下一秒这个不听使唤的器官会不会彻底衰竭,将她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然而,在这些痛苦交织的情绪之下,更多的是一种从心底深处蔓延开来的绝望。
那是一种面对病痛、面对世界冷漠的无力感,仿佛她被命运扼住了咽喉,无论怎样挣扎,都无法挣脱这无形的枷锁。
她知道,从今以后,她可能真的就是孤身一人了。
她怎么也想不通,父母怎么会如此冷漠地对待她的生病。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就算再苦再难,她也不会再依靠父母,她要自己坚强地走下去。
而另一边,李敬先和赵秀琴在得知女儿转院的那一刻,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两人慌乱中赶忙拿起手机给女儿打电话,希望能听到女儿的声音,确认她的状况。
可是,电话一首无人接听,试了一次又一次,那无人回应的嘟嘟声仿佛是他们心中最沉重的打击。
赵秀琴的眼神中透露出焦急和慌乱,她不停地拨打着电话,嘴里念叨着:“这孩子怎么不接电话啊,该不会是病情恶化得很严重了吧……”
赵秀琴很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顺从女儿的心意及时来陪着她,要是女儿有什么三长两短,她这余生都将无法原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