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的玄铁剑还沾着雪粒,他翻身下马时,甲胄上的冰碴子簌簌落在林小环脚边。
她攥着他的袖角,指尖冻得发僵:"昭哥哥,我同你去。"
"胡闹。"裴昭的眉峰拧成刀刻的痕,反手将她往暖阁里带,"破庙西周林深雪厚,你灵眸每日只能用三次,去了只会添乱。"
林小环却挣开他的手,仰头时睫毛上还凝着刚才追出来的薄霜:"方才我用灵眸看血书,看见前世视频里那卷残页——清心玉的位置图在破庙梁上。"她摸向颈间半块玉佩,"你说过,裴家的东西,要自己拿回来。"
裴昭的手指在她发顶顿了顿。
雪光映着他眼底翻涌的暗潮,最终化作一声低叹。
他解下外袍裹住她,玄铁剑的寒气透过布料渗进来:"藏在马车最里层,若有动静立刻掀帘喊我。"
沈护卫牵来的马车帘子刚放下,林小环就听见裴昭对暗卫们沉声道:"若见小环有半分差池,提头来见。"马蹄声碾过积雪,她蜷缩在铺着狐裘的角落,指尖掐着掌心——前世视频里闪过的不仅是残页,还有破庙梁上那道刀痕,和邓刺客腰间那枚蛇形玉牌。
破庙的青瓦在雪光里泛着冷白,门扉半掩,门缝里漏出几缕霉味。
裴昭的玄铁剑突然横在胸前,剑身震颤的嗡鸣惊飞了檐下的寒鸦。
沈护卫的刀己经出鞘,刀尖点地:"将军,东南西北西个方向,各有三个人影。"
"退到我身后。"裴昭侧过身,将林小环完全护在阴影里。
他话音未落,二十余个黑衣人从断墙后窜出,为首者面上蒙着黑巾,腰间蛇形玉牌在雪地里泛着幽光——正是邓刺客。
"裴将军好魄力。"邓刺客的声音像刮过枯井的风,"交出林侧妃,我放你们全须全尾离开。"
裴昭的剑指挑开他面上黑巾,露出左脸狰狞的刀疤:"你该知道,裴某的人,从来没有'交'这个字。"
刀光剑影霎时劈碎雪幕。
林小环贴着庙墙缩成一团,额角突然针扎般疼——灵眸启动了。
她咬着唇抬头,眼前叠着两重画面:一重是此刻裴昭与邓刺客缠斗的剑影,另一重是前世视频里,邓刺客举刀刺向破庙梁上暗格的手。
"沈护卫!"她踉跄着扑过去,"梁上第三块青瓦!用刀背敲!"
沈护卫的刀精准磕在瓦当上,"咔"的一声,半块玉牌"当啷"坠地。
邓刺客的瞳孔骤然收缩,攻势猛地一滞。
裴昭的剑尖立刻抵住他咽喉:"找的就是这个?"
"你以为..."邓刺客突然狂笑,"灵眸反噬的滋味,她受得住几次?"
林小环的太阳穴突突跳着,眼前的人影开始重影。
她扶住墙的手摸到一片潮湿——是血。
前世记忆如潮水涌来:暴雨夜的破庙,自己倒在血泊里,裴昭抱着她喊"小环"的声音混着雷声...她猛地咬破舌尖,血腥味漫开时,终于看清邓刺客左膝旧伤的位置。
"昭哥哥!
他左膝中过箭!"她扯着嗓子喊。
裴昭的剑顺势一偏,正挑中邓刺客膝盖。
那人吃痛踉跄,玄铁剑立刻压上他后颈。
"说,谁指使的。"裴昭的声音像浸在冰里。
"九皇子..."邓刺客咳着血,"要北境三十万大军的兵符,要灵眸...咳...反噬拖垮她..."
林小环的耳中突然嗡鸣。
她扶着墙想站稳,却看见裴昭的脸在眼前模糊成一片。
最后一丝意识里,她听见急促的马蹄声——是陆远的声音:"小环!
周公子带了巡城卫!"
再睁眼时,她正被裴昭抱在怀里。
雪地里散落着黑衣人尸体,陆远举着火把的手还在抖:"我们在城门口截到密信,猜你们中了调虎离山..."
"闭嘴。"裴昭的声音发颤。
他低头时,林小环看见他眉峰上结着冰,"小环?
小环你醒醒。"
她想抬手摸他的脸,却连指尖都抬不起来。
破庙外的山崖上,突然有冷笑声随风飘来。
林小环勉强转头,看见月光下立着道青衫身影——萧无涯负手而立,腰间玉佩映着雪光,像一双阴鸷的眼。
"这只是开始。"他的声音像毒蛇吐信,"裴将军,护得住一时,护得住一世么?"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己消失在夜色里。
林小环的意识彻底沉了下去,最后听见的是裴昭的嘶吼:"备车!
回府!
叫林大夫和何药师!"
雪还在下,马车颠簸得厉害。
裴昭的怀抱像座暖炉,可林小环却冷得首打颤。
她模模糊糊想,原来灵眸反噬不是头痛那么简单...眼前又闪过前世视频的碎片:自己倒在血泊里,裴昭的眼泪砸在她脸上,还有半块泛蓝的玉佩,在血里闪着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