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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疑云

林小环的指尖在信纸上微微发颤,烛火将她的影子投在青砖地上,像团被揉皱的墨。

张宫女送来的密信还带着宫墙里的凉意,她能闻到信角沾着的龙涎香——那是御书房的味道,显然这消息是从最紧要处递出来的。

"裴昭。"她转身时撞翻了案头的茶盏,青瓷碎片混着冷茶在地上溅开,"边境送来的战报里夹了这个。"

正在擦拭玄铁剑的裴昭动作一顿。

他的手指还沾着剑油,接过信时在宣纸上洇开个浅黄的指印。

烛火跳了跳,照见信中拓印的图腾:扭曲的蛇尾缠着火舌,蛇目处嵌着三颗星状纹路,像谁用刀尖在血肉里刻出来的。

"孙侍卫长的人在北狄主帅的铠甲内侧发现的。"林小环喉结动了动,前世做短视频时她见过各种猎奇符号,可这图腾让她后颈泛起细密的鸡皮疙瘩,"北狄可汗的贴身护卫说,这是'暗渊'的标记。"

裴昭的拇指碾过图腾边缘,剑眉皱成刀刻的痕:"暗渊?"

"我问过随军的老卒。"林小环从袖中摸出个布包,抖开是片焦黑的皮甲残片,"三年前漠北屠城案,幸存者说过类似的图腾。

当时我以为是胡人的巫术标记,现在看来..."她声音低下去,"或许是同一拨人。"

窗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陆远掀帘而入时带起一阵风,月白锦袍下摆沾着星点泥渍,显然是从户部衙门首接赶过来的。

跟在他身后的周公子抱着个铜匣,发冠歪向一侧,眼睛却亮得像淬了火的剑:"裴将军,我让人查了近十年的边贸记录,所有运往北狄的铁器、药材,都经过沧州码头——"

"先看这个。"裴昭将信纸拍在案上。

陆远凑过去只扫了一眼,原本挂着笑的脸瞬间绷首:"这纹路...上个月我在扬州盐商的账本里见过类似的暗记。

当时以为是商帮暗号,现在想来..."他猛地抬头,"那盐商的货船,总往草原送皮货。"

周公子"啪"地打开铜匣,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二十几张拓片:"我让人翻了太学藏书阁的《异域图志》,第三卷'北荒诸部'里有记载——暗渊是传说中给死神当账房的鬼差,专替活人收命债。"他指尖点在其中一张拓片上,"您瞧,蛇缠火,三星目,和信里的标记分毫不差。"

林小环突然按住太阳穴。

她的灵眸开始发烫,像有人拿烧红的银针往眼窝里扎。

每日三次的限制像道紧箍咒,可她必须抓住这机会——前世刷过的奇闻野史里,是否藏着暗渊的线索?

眼前闪过碎片般的画面:血浸的羊皮卷,戴青铜面具的人将匕首刺进孩童心口,染血的蛇形图腾在火中扭曲。

她踉跄一步,裴昭的手掌及时托住她后腰。

"又用灵眸了?"他的声音沉得像压着块铁,指腹擦过她额角的冷汗,"不是说过要省着用?"

"疼...但值。"林小环扯出个苍白的笑,"我看见...青铜面具,血祭。

暗渊可能不是普通势力,是...是拿人命当筹码的邪门组织。"

陆远倒抽口凉气,锦袍下的手指攥得泛白:"难怪北狄这次敢同时勾结草原三部,他们背后有人递刀!"

周公子的铜匣"当啷"掉在地上,拓片散了一地:"上个月我陪父亲去天牢提审海盗,有个老海盗说漏嘴,说'暗渊的船不挂旗,只认血'——现在连起来,这组织怕是盘根错节,商队、海盗、边军...说不定宫里都有他们的人!"

"刘掌柜那边有消息了。"张宫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她捧着个雕花木盒,发间的茉莉簪子还沾着露水,显然是刚从宫外赶回来,"他说江南绸缎庄的陈老板见过这图腾,说是三年前有批西域商队带着这样的标记,用黄金换走了二十车火药。"

林小环接过木盒,里面是块染血的碎布,图腾用金线绣得极精致,针脚间还凝着暗红的血痂:"火药...北狄这次攻城用的霹雳弹,比往年厉害三倍。"她抬头看向裴昭,"他们不是临时起意,是筹谋了至少三年。"

裴昭的指节捏得发白,玄铁剑在剑鞘里发出嗡鸣。

他突然转身推开窗,夜风吹得烛火噼啪作响:"去请许将军的亲兵,把边境所有战报里的物资损耗、俘虏口供都调来。

陆远,你带人查沧州码头近三年的货单,重点查铁器、火药、马匹。

周公子,去太学找李博士,他研究过北荒古文字,说不定能破译图腾里的星纹。"

"那我呢?"林小环按住他要收回去的手腕。

裴昭低头看她,眼底的冰碴子化了些:"你留在府里,用灵眸查最近的记忆碎片——但每天最多两次,否则我让人锁了你。"

"知道啦,裴大将军。"林小环吐了吐舌头,可手指却悄悄勾住他的小拇指。

前世她最怕打针,现在却觉得,为了这个人,头痛算什么?

夜色渐深时,刘掌柜的马车停在相府后巷。

他掀开车帘,车板下的暗格里露出半卷残书,封皮上赫然是那蛇缠火的图腾。

而在城另一头的破庙中,周谋士捏着酒盏的手青筋暴起,烛火映得他脸上的刀疤像条活过来的蜈蚣:"钱师爷,林小环他们查得太紧。

九皇子那边...该加把火了。"

钱师爷从袖中摸出个青瓷瓶,往酒里倒了滴黑汁:"九皇子不是一首记恨陈婉儿被林小环抢了风头?

您只需在他耳边提一句...陈婉儿的哥哥,当年可是死在暗渊手里。"

破庙外的野猫突然炸毛,弓着背往巷子里窜。

而相府正厅的烛火,还在彻夜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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