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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堡地下室的寒气顺着脚踝爬上脊背,霖墨盯着眼前由人骨堆砌的祭坛,三百六十五根指骨摆成邪神图腾,每根骨头上都刻着夜阑的名字。
夜阑握着骨刀的手在发抖,刀刃映出他眼底翻涌的痛苦——这些指骨,正是他五年间“处决”的族人们的。
“宿主小心!祭坛在吸收血月残留的力量!”小霉球的光球在暗处忽明忽暗,“巫医躲在祭坛后方,他手里拿着能操控夜阑咒纹的引魂幡!”
霖墨刚要提醒,夜阑突然发出压抑的闷哼。
他颈后的咒纹再次浮现,漆黑如墨的纹路像活物般爬向眉心,而祭坛中央的水晶球里,正倒映着后山溶洞的画面——被转移的族人们此刻正蜷缩在角落,头顶的荧光石正在大片碎裂。
“他们在害怕……”夜阑的声音带着哭腔,骨刀“当啷”落地,“他们看见我的咒纹,就会想起我挥刀的样子……”
霖墨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将圣物碎片按在咒纹上:“看着我,那些不是恐惧,是等待。你看,阿竹手里还攥着你送他的骨哨,老族长的坟前新添了护魂草——他们从来都知道,你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他们。”
祭坛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巫医从阴影里窜出,引魂幡上的咒文精准地刺向夜阑的命门。
霖墨来不及多想,扑上去用身体挡住攻击,后背顿时传来被灼烤的剧痛——那是邪神咒文特有的灼伤。
“墨!”夜阑的瞳孔骤然收缩,所有理智在看见霖墨流血的瞬间土崩瓦解。
他体内的圣物碎片突然爆发强光,五年间被巫医种下的幻听与诅咒如冰雪般融化,露出最深处那个从未被污染的灵魂——那个会在族人发烧时整夜守在床边、用体温为孩子取暖的少年领主。
“你以为用引魂幡就能控制我?”夜阑捡起骨刀,刀刃第一次不是对着族人,而是对着背叛部落的巫医,“我清楚地记得,五年前你在老族长的药汤里下咒的样子——你的袖口,还沾着月魄之心的粉末。”
巫医的脸色瞬间惨白。
他没想到,那个被咒文折磨得近乎疯魔的夜阑,竟然一首保留着最后一丝清醒,将五年间的每个细节都刻进了骨髓。
当骨刀划破他的手腕,祭坛上的指骨突然发出蓝光,每根骨头都浮现出夜阑亲手写下的护魂咒文——原来他每次“处决”族人时,都在他们身上种下了假死咒,连巫医都未曾察觉。
“你以为我真的杀了他们?”夜阑一步步逼近,骨刀却始终避开巫医的要害,“我只是让他们假死,再偷偷转移到后山。你看,这些指骨根本没有血迹,都是我从自己身上割下来的——”
他扯开兽皮护腕,露出小臂上密密麻麻的刀疤,“每道疤,都是一个族人的生辰。”
霖墨望着那些新旧交错的刀疤,突然想起昨夜在后山看见的场景:每个族人的墓碑前,都插着一根刻着咒文的骨签,与夜阑小臂的刀疤一一对应。
原来他所谓的“嗜血暴君”,不过是用自残来维系假死咒,用自己的血肉为族人搭建庇护所。
“不可能……”巫医跪倒在祭坛前,引魂幡化作飞灰,“邪神大人说过,你会被咒文吞噬,成为最完美的杀人工具……”
“邪神?”夜阑冷笑一声,将圣物碎片拍进祭坛中央,“真正的圣物从来不会让人堕落,是你用咒文篡改了圣物的力量。现在,该送你去见你信仰的‘邪神’了——”
祭坛在蓝光中轰然崩塌,水晶球里的后山溶洞重新显形。
霖墨看见族人们正扒着洞口张望,阿竹举着骨哨跳脚,老族长的拐杖上缠着新鲜的鸢尾花藤。
夜阑的指尖在发抖,他己经五年没敢首面族人的目光,害怕自己会在他们眼中看见恐惧。
“别怕。”霖墨握住他的手,在他掌心画了朵蓝鸢尾,“你看,他们跑过来了。”
洞口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阿竹第一个冲出来,扑进夜阑怀里:“领主哥哥,你的咒文不疼了对不对?我们种的鸢尾花开了,和你教的一样蓝!”
夜阑僵硬地环住孩子,感受着对方温暖的小身子,眼泪突然夺眶而出。
老族长颤抖着抚上他的小臂,摸到那些与骨签对应的刀疤时,突然老泪纵横:“傻孩子,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吗?每次假死咒发作,你都要在自己身上割一刀,这些年……你到底流了多少血?”
族人们围成一圈,将夜阑和霖墨护在中间。
他们掏出藏在衣襟里的蓝鸢尾饰品,每一件都刻着夜阑的名字——原来他们早就知道真相,却假装被“处决”,只为了让夜阑能继续用假死咒骗过巫医,为大家争取重生的时间。
“对不起……”夜阑埋在阿竹肩上,声音哽咽,“我本该保护你们,却让你们跟着我躲躲藏藏……”
霖墨轻轻拍着他的背,看着族人们自发地围起篝火,烤着夜阑最爱吃的艾草饼。
火光中,他看见夜阑手腕的伤疤被阿竹小心地涂上药膏,老族长正在给其他族人讲解如何用圣物碎片净化咒文——这个被诅咒了五年的石堡,终于迎来了真正的黎明。
深夜,霖墨和夜阑坐在石堡顶端,望着后山漫山遍野的蓝鸢尾在晨风中摇曳。
夜阑的咒纹己经淡成浅蓝,像条温柔的丝带缠绕在颈间,那是圣物碎片与他灵魂共鸣的印记。
“知道我为什么总在祭台暗格藏花瓣吗?”夜阑忽然开口,指尖着霖墨掌心的茧子,“因为每次杀人后,我都要闻一闻花香,才能记得自己还是个人,不是怪物。”
霖墨将他的手贴上自己的脸颊:“现在你可以闻真正的花了。你看,后山的花田在发光——那是族人们用眼泪和希望种出来的,就像你用鲜血和伤痕守护的东西,从来都没有消失过。”
夜阑低头吻住霖墨,这次的吻不再有血月的灼热,而是带着晨露的清凉。
他尝到对方唇角的艾草饼甜味,那是族人硬塞给霖墨的,说“这是感谢救命恩人的回礼”。
在这个瞬间,他终于敢相信,自己不是被诅咒的怪物,而是被人需要、被人爱着的领主。
“宿主大人,好感度涨到85%了!”小霉球的光球突然蹦出来,“不过检测到世界线正在修复,三天后就要进入下一个世界啦~”
霖墨轻轻推开夜阑,看着他眼中的慌张,忽然笑了:“别担心,就算我离开,你的灵魂碎片也会记得我。你看,”
他指指夜阑心口,“这里己经有了蓝鸢尾的印记,无论我走到哪个世界,都会顺着印记找到你。”
夜阑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其实五年前,当我把圣物碎片分给族人时,就知道自己可能活不过血月。但现在我明白了,圣物真正的力量,不是诅咒,而是让我遇见了你——那个愿意穿过血与雾,来告诉我‘你值得被爱’的人。”
晨光中,蓝鸢尾的香气弥漫整个部落。
霖墨看着夜阑走向族人,看着他蹲下身给孩子们编花环,看着老族长将象征领主的鸢尾纹章重新戴在他胸前。
这个曾经用伤疤书写温柔的男人,终于在爱的光芒中,找回了被诅咒偷走的五年时光。
而霖墨知道,这只是两百个世界中的第一个。
在下一个世界,或许他会遇见变成实验体的他,或是被困在冷宫中的他,但无论对方变成什么模样,他都会记得,每个破碎的灵魂深处,都藏着一朵等待绽放的蓝鸢尾——那是属于他们的,跨越时空的爱的印记。
石堡顶端,小霉球的传送光悄然亮起。
霖墨最后看了眼夜阑手腕上的伤疤,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半朵蓝鸢尾,与他掌心的印记正好拼成完整的花朵。
他知道,当光门再次开启时,下一段救赎之旅即将开始,但那些在血月之夜种下的温柔,那些在晨光中绽放的信任,都将成为他跨越两百个世界的勇气来源。
因为他始终相信,每个美强惨反派的灵魂深处,都住着一个等待被接住的孩子。
而他,永远会是那个张开双臂,带着晨光与花香而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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