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
张掖烽燧顶。
赤霞浸透夯土墙裂隙，残阳卡在河西走廊尽头，李沐玄色缺胯袍扫过烽燧狼烟台，蹀躞带新换的犀角符压住《河西军镇图》残角。
远处沙丘忽腾起紫烟，烟柱遇磁风竟扭成北斗开阳纹。
"吐蕃国师的狼烟掺了磁砂。"李陨靛蓝胡服卷着沙粒，指尖弹碎腰囊盐块："三日前玉门关塌陷的城墙——"盐粒撒向烽燧箭孔。
"粗盐蚀铁的速度，可比哥哥预估的快两刻。"
李沐剑鞘突刺入瞭望孔，鞘尖勾出半卷焦黄羊皮。
"九弟纵容敦煌粮商私售的粗盐——"羊皮遇风显出血色星纹。
"不止为蚀吐蕃磁甲，更为养这沙海下的磁暴？"
戌时星斗初现，李陨反手扯过狼烟筒。
筒内磁砂遇呼吸凝成河西河道图："哥哥当年斩河西转运使时——"砂粒漏过指缝。
"故意留的盐道暗渠，如今倒成了磁暴引线。"
西域朔风撕开夜幕，李沐突然劈断烽燧旗杆。
旗面燃烧着坠向沙丘，火舌舔舐处竟显"清平"焦痕。
"你让工部在夯土掺的磁粉——"灰烬飘向烽燧顶铜铃，"遇火能显星轨，遇血则成剧毒。"
亥时更鼓穿透沙海，李陨银发缠住铜铃链。
"那年哥哥教我拓印烽燧图时——"链环撞出火星，"早知我会用磁链锁住吐蕃重骑？"
铜铃骤响如金戈，李沐剑尖挑破他袖口。
臂上三道新疤渗出混磁粉的血珠："这伤是七日前沙暴所留——"血滴坠入磁砂画出的河道，"恰与吐蕃残军行军图重合。"
"错了。"李陨碾碎盐块抹过伤口，"是哥哥的巡边马队踏出的蹄印——"盐粒遇血突燃蓝焰，"深三寸的坑洞，正好蓄满磁暴沙。"
子夜星河倾泻，吐蕃号角刺穿磁雾。
李沐突然拽过他手腕按向烽燧石壁，玄铁符烙在北斗开阳位。
"你让鸿胪寺少卿吞金的账册——"力道震落墙皮，"每页朱砂印都对应一处磁暴眼。"
剧痛让李陨抵墙闷笑："那本账册的裱纸——"染血的指尖戳向自己心口，"用的是哥哥教我临帖的宣纸，浸过磁粉的。"
丑时冷月挂上箭垛，吐蕃重骑黑影迫近至三里。
李沐劈开烽燧藏兵洞，二十坛桂醑随磁风悬浮。
"九弟在户部贪的修渠银钱——"拍碎坛口，"买的不是假账，是这些镇磁毒的鸩酒。"
李陨仰头饮尽烈酒，掌心按向洞壁刻痕："当年你罚我抄《水经注》——"酒气呵在"清"字裂痕，"原是为记住河西每条暗渠走向？"
寅时星轨偏移，李沐剑鞘突刺入沙地。
鞘尖挑出鎏金铃舌铸的犁头："你纵容玉门关守将私铸的兵器——"犁刃映出吐蕃重骑铁甲。
"熔了改农具是假，掺磁砂诱敌是真。"
吐蕃国师狂笑穿透沙暴，紫烟凝成巨掌抓向烽燧。
"纵是北斗归位又如何？河西地脉磁暴己成本座傀儡！"
李陨骤然扯裂胡服下摆，布帛遇磁火燃成星图。
"国师可知张掖烽燧的夯土——"灰烬飘向国师眉心，"掺的不是磁粉，是敦煌盐泽晒废的苦盐？"
盐粒噼啪炸裂声里，李沐剑尖蘸酒画出河道。
"三年前孤巡边时拓宽的暗渠——"酒线遇盐突凝成冰，"引的可不是河水，是盐泽下的磁毒！"
吐蕃铁骑阵型骤乱，重甲遇盐雾锈蚀崩解。
国师怒吼着掷出磁砂囊，李陨银发缠住囊绳反甩。
"这磁砂的提纯法——"砂粒遇桂醑酒汽凝结，"还是哥哥从掖庭旧籍里教我抄的！"
辰时曙光劈开磁雾，李沐突然攥住他后颈按向烽燧箭孔。
玄铁符烙在第七节椎骨："去岁你故意触怒孤领的三十杖——"力道震碎墙内磁石，"是为将磁毒引入骨髓，今日作解药引？"
"清平二字——"李陨咳着黑血笑指坍塌敌阵，"总得有人先咽下磁砂。"掌心突然劈向心口，呕出的黑血遇沙凝成完整北斗。
桂醑酒坛齐齐炸裂，酒液浇熄最后一丝磁暴。
李沐剑鞘挑起染血犁头："九弟贪墨十年铸的十万农具——"犁刃劈开《河西军镇图》，"该去耕一耕这血浸的沙了。"
残阳彻底跃出地平线时，吐蕃国师紫烟散尽。
李陨拾起半块苦盐塞进口中："哥哥常常这盐——"盐粒在舌尖化开，"比掖庭的霉饼滋味如何？"
烽燧影子西斜三寸，李沐忽将染血犀角符掷入河道。
符身遇水显出新刻的"平"字，正与二十年前井壁裂痕重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