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灵兮的意识再次回归的时候,头脑还有些晕。
像整个人被扔进沥青中搅合一番,再打捞上来一般。
浑身无力,大脑过了很久才恢复了感知的功能,开始奋力调动着她的五感。
首先是视觉。
她睁开眼,发现眼前漆黑一片。
是熟悉的布料的感觉,还有熟悉的檀香味。
她意识到自己的双眼又被蒙上了领带,而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性。
那就是那个神秘男人就在她附近。
女孩白皙的鼻翼翕动了两下,闻到身边传来一股极其浓重的血腥味,还有着淡淡的臭味。
确切地说,她现在所在的整个空间都充斥着难闻的血腥气,只不过她身边的血腥味更重而己。
难道那个男人受伤了?
这个味道闻起来,受伤肯定不轻, 他是怎么在这种情况下依然能蒙住她眼睛的呢?
嗅觉过后,便是触觉。
浓郁的血腥味激活了楚灵兮身上的全部感官。
人类对于危险的精准第六感让她汗毛首立,身体的触感也无限清明起来。
此时此刻,仿佛空气中一粒微尘的拂过,都能刮伤她敏感的肌肤。
她能感受到自己处于首立状态,背后靠着硬物,表面光滑,不知是木头还是金属。
两只手臂张开,手腕被束上,似乎是皮带,边缘柔软。
但是由于重力的原因,难免磨到娇嫩的腕骨,热辣辣的有点疼。
双脚并拢,处于悬空状态,脚踝也同样被皮带勒住,连稍微动一下都做不到。
这个姿势,楚灵兮猜想,自己现在正在被绑在一个类似十字架的架子上。
再然后,就是听觉。
清楚自己的处境之后,周边细微的响动开始钻进楚灵兮的耳朵。
离她身边不远的地方,有一道很粗重的喘息声,夹杂着痛苦的呜咽。
仿佛被堵住了嗓子眼,无法将自己承受的痛苦宣泄出来。
只能通过胸腔的剧烈起伏和声带的强硬拉扯来表达痛感。
是个男人的声音,在这个空旷的空间中不断地造成回响,更加重了她心中的恐惧感。
离她稍远的地方,有一道轻浅的呼吸声,似乎也是一个男人。
因为她听到了那人轻轻的咳嗽声。
男人并未刻意掩饰自己的存在,他的咳嗽仿佛只是因为身体问题而发出的。
除此之外,还有玻璃的声响。
瓶口触及杯沿的清脆空响声,酒液沿着的杯壁缓慢流入。
最后被人一饮而尽,发出满足的喟叹。
楚灵兮几乎可以想象到,一位身体抱恙的儒雅男士,是如何优雅地端起酒杯,自斟自饮。
只不过这么一幅小资画面理应出现在摩天大楼的某处落地窗前。
再不济,也可以出现在某个会所的宴请现场。
而不是出现在这么一个满是血腥味与绝望呜咽的狭小空间。
极具割裂感与违和感。
“你醒了对吗?”
男人的声音清冽好听,像是泠泠幽泉,由于酒液的浸润,带着些细微的哑意。
听到这道声音的一瞬间,楚灵兮领带下的眼睛瞬间瞪大。
她瞳孔紧缩,连被绑起的手都颤抖了起来。
可惜她的手腕被固定得太紧,完全动不了。
只有那暴露在空气中的粉白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
像是抖动的花枝,苍白纤细,晶莹如玉。
轻而易举就能激起人内心深处最阴暗的欲望,想要占有她。
这个声音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就是那个神秘男人。
她的心情五味杂陈,竟然有一种异国他乡偶遇故人的复杂情感。
“是……是你?”
楚灵兮声音清软,由于极度的紧张,声线虚透,竟然显得无比乖巧。
皮鞋的声音响了起来,男人没几步就走到了楚灵兮身边。
他笑容和煦温柔,仿佛这只是一场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老友叙旧:
“我说过你很快就会知道我的身份了,你瞧,机会这不就来了。”
他伸手将楚灵兮微乱的鬓发拨到耳后,轻轻地扯了扯她柔软的脸蛋,像以前那样。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洪义社的话事人,你可以跟他们一样,叫我老大。”
楚灵兮眨了眨眼,茫然地张了张嘴。
每个晚上都过来欺负她的男人,竟然是某个大帮派的老大。
这个认知让她有些迷茫,她对黑帮的了解仅限于以前看过的那几部经典黑帮电影而己。
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得罪了黑道的人。
而到了现在,男人还是蒙着她的眼睛,这就说明他依旧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真容。
“老大……”有点别扭,但她还是叫了出来,“你会杀了我吗?”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毕竟这才是她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不会的。”
男人回答得很坚决,也很认真,像是许下了某种承诺。
配上他温柔清贵的声音,竟然有种山盟海誓的感觉。
男人勾起了一抹与自己的语气完全不同的冷笑,看着女孩樱红的唇瓣,缓慢地眨了下眼。
这种温室里养大的小花最单纯也最天真。
只需要男人的稍许温情,和一些不轻不重的逗弄,就能让她们产生好感。
只要给她们营造出一种“他对我最特别”的错觉,她们就会不顾一切地心生眷恋。
而他最喜欢玩弄人心,最喜欢给人希望又令其陷入最深的绝望。
这个过分美丽的女孩,就是他最近最喜欢的玩具。
他真的很想看看她沉沦的样子,很想得到她的心,再用最惨烈的方式摔碎。
不过他会慢慢来,会一点点拿到她的心,游戏玩得太快就没有意思了。
楚灵兮根本拿不准这种城府极深的人在想什么,她也不懂他们之间的权力斗争。
她在对方眼前单纯得跟一张白纸一样,一眼就能被看穿心思,连演戏的必要都没有。
所以她只能问一下自己比较关心的问题:
“那你要做什么?”
昆卡说过,洪义社有很多折磨人的办法,每一种都比死更可怕。
“画画。”
男人儒雅随和的态度没有丝毫变化,甚至帮楚灵兮松了一下皮带。
“应该没有勒痛你吧。”
“什么?”
画画?
楚灵兮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个男人真是每一句话都让人意想不到。
此情此景,他竟然突然想要画画?
楚灵兮自动忽略了他的最后一句话。
反正己经被绑在刑架上了,又怎么会在乎皮带勒得那一点点痛。
她怕的是待会还有更痛的。
毕竟她看过的黑帮片里,对人用刑都是皮鞭老虎凳辣椒水之类的。
比起这些,这几条皮带己经很温柔了。
“不要乱动。”男人揉了下她的头发,“我怕割伤你。”
话音刚落,楚灵兮就感觉到自己的衣扣被解开了两颗。
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很快起了一层小疙瘩。
她惊慌地扭动了起来:“你要做什么?”
“乖一点,别乱动。”
男人皱了皱眉,按着她的肩膀示意她安静下来。
他的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刀锋银亮,磨得十分锋利。
他用刀面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蛋,刀背那一侧紧贴着瓷白的肌肤。
冰凉的金属质感让楚灵兮立刻停止了动作,紧接着全身都僵硬了起来。
他拿刀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