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老大

楚灵兮的意识再次回归的时候,头脑还有些晕。

像整个人被扔进沥青中搅合一番,再打捞上来一般。

浑身无力,大脑过了很久才恢复了感知的功能,开始奋力调动着她的五感。

首先是视觉。

她睁开眼,发现眼前漆黑一片。

是熟悉的布料的感觉,还有熟悉的檀香味。

她意识到自己的双眼又被蒙上了领带,而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性。

那就是那个神秘男人就在她附近。

女孩白皙的鼻翼翕动了两下,闻到身边传来一股极其浓重的血腥味,还有着淡淡的臭味。

确切地说,她现在所在的整个空间都充斥着难闻的血腥气,只不过她身边的血腥味更重而己。

难道那个男人受伤了?

这个味道闻起来,受伤肯定不轻, 他是怎么在这种情况下依然能蒙住她眼睛的呢?

嗅觉过后,便是触觉。

浓郁的血腥味激活了楚灵兮身上的全部感官。

人类对于危险的精准第六感让她汗毛首立,身体的触感也无限清明起来。

此时此刻,仿佛空气中一粒微尘的拂过,都能刮伤她敏感的肌肤。

她能感受到自己处于首立状态,背后靠着硬物,表面光滑,不知是木头还是金属。

两只手臂张开,手腕被束上,似乎是皮带,边缘柔软。

但是由于重力的原因,难免磨到娇嫩的腕骨,热辣辣的有点疼。

双脚并拢,处于悬空状态,脚踝也同样被皮带勒住,连稍微动一下都做不到。

这个姿势,楚灵兮猜想,自己现在正在被绑在一个类似十字架的架子上。

再然后,就是听觉。

清楚自己的处境之后,周边细微的响动开始钻进楚灵兮的耳朵。

离她身边不远的地方,有一道很粗重的喘息声,夹杂着痛苦的呜咽。

仿佛被堵住了嗓子眼,无法将自己承受的痛苦宣泄出来。

只能通过胸腔的剧烈起伏和声带的强硬拉扯来表达痛感。

是个男人的声音,在这个空旷的空间中不断地造成回响,更加重了她心中的恐惧感。

离她稍远的地方,有一道轻浅的呼吸声,似乎也是一个男人。

因为她听到了那人轻轻的咳嗽声。

男人并未刻意掩饰自己的存在,他的咳嗽仿佛只是因为身体问题而发出的。

除此之外,还有玻璃的声响。

瓶口触及杯沿的清脆空响声,酒液沿着的杯壁缓慢流入。

最后被人一饮而尽,发出满足的喟叹。

楚灵兮几乎可以想象到,一位身体抱恙的儒雅男士,是如何优雅地端起酒杯,自斟自饮。

只不过这么一幅小资画面理应出现在摩天大楼的某处落地窗前。

再不济,也可以出现在某个会所的宴请现场。

而不是出现在这么一个满是血腥味与绝望呜咽的狭小空间。

极具割裂感与违和感。

“你醒了对吗?”

男人的声音清冽好听,像是泠泠幽泉,由于酒液的浸润,带着些细微的哑意。

听到这道声音的一瞬间,楚灵兮领带下的眼睛瞬间瞪大。

她瞳孔紧缩,连被绑起的手都颤抖了起来。

可惜她的手腕被固定得太紧,完全动不了。

只有那暴露在空气中的粉白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

像是抖动的花枝,苍白纤细,晶莹如玉。

轻而易举就能激起人内心深处最阴暗的欲望,想要占有她。

这个声音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就是那个神秘男人。

她的心情五味杂陈,竟然有一种异国他乡偶遇故人的复杂情感。

“是……是你?”

楚灵兮声音清软,由于极度的紧张,声线虚透,竟然显得无比乖巧。

皮鞋的声音响了起来,男人没几步就走到了楚灵兮身边。

他笑容和煦温柔,仿佛这只是一场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老友叙旧:

“我说过你很快就会知道我的身份了,你瞧,机会这不就来了。”

他伸手将楚灵兮微乱的鬓发拨到耳后,轻轻地扯了扯她柔软的脸蛋,像以前那样。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洪义社的话事人,你可以跟他们一样,叫我老大。”

楚灵兮眨了眨眼,茫然地张了张嘴。

每个晚上都过来欺负她的男人,竟然是某个大帮派的老大。

这个认知让她有些迷茫,她对黑帮的了解仅限于以前看过的那几部经典黑帮电影而己。

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得罪了黑道的人。

而到了现在,男人还是蒙着她的眼睛,这就说明他依旧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真容。

“老大……”有点别扭,但她还是叫了出来,“你会杀了我吗?”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毕竟这才是她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不会的。”

男人回答得很坚决,也很认真,像是许下了某种承诺。

配上他温柔清贵的声音,竟然有种山盟海誓的感觉。

男人勾起了一抹与自己的语气完全不同的冷笑,看着女孩樱红的唇瓣,缓慢地眨了下眼。

这种温室里养大的小花最单纯也最天真。

只需要男人的稍许温情,和一些不轻不重的逗弄,就能让她们产生好感。

只要给她们营造出一种“他对我最特别”的错觉,她们就会不顾一切地心生眷恋。

而他最喜欢玩弄人心,最喜欢给人希望又令其陷入最深的绝望。

这个过分美丽的女孩,就是他最近最喜欢的玩具。

他真的很想看看她沉沦的样子,很想得到她的心,再用最惨烈的方式摔碎。

不过他会慢慢来,会一点点拿到她的心,游戏玩得太快就没有意思了。

楚灵兮根本拿不准这种城府极深的人在想什么,她也不懂他们之间的权力斗争。

她在对方眼前单纯得跟一张白纸一样,一眼就能被看穿心思,连演戏的必要都没有。

所以她只能问一下自己比较关心的问题:

“那你要做什么?”

昆卡说过,洪义社有很多折磨人的办法,每一种都比死更可怕。

“画画。”

男人儒雅随和的态度没有丝毫变化,甚至帮楚灵兮松了一下皮带。

“应该没有勒痛你吧。”

“什么?”

画画?

楚灵兮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个男人真是每一句话都让人意想不到。

此情此景,他竟然突然想要画画?

楚灵兮自动忽略了他的最后一句话。

反正己经被绑在刑架上了,又怎么会在乎皮带勒得那一点点痛。

她怕的是待会还有更痛的。

毕竟她看过的黑帮片里,对人用刑都是皮鞭老虎凳辣椒水之类的。

比起这些,这几条皮带己经很温柔了。

“不要乱动。”男人揉了下她的头发,“我怕割伤你。”

话音刚落,楚灵兮就感觉到自己的衣扣被解开了两颗。

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很快起了一层小疙瘩。

她惊慌地扭动了起来:“你要做什么?”

“乖一点,别乱动。”

男人皱了皱眉,按着她的肩膀示意她安静下来。

他的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刀锋银亮,磨得十分锋利。

他用刀面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蛋,刀背那一侧紧贴着瓷白的肌肤。

冰凉的金属质感让楚灵兮立刻停止了动作,紧接着全身都僵硬了起来。

他拿刀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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