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内弥漫着草药混合着淡淡血腥的气味。
照美冥拧干一块的布巾，动作轻柔地擦拭着曹十三脸颊上的污渍。
她靠得很近，能清晰看到他绿色皮肤上那些尚未完全愈合的、如同蛛网般细密的龟裂纹路。
莹绿色的医疗查克拉从纲手掌心持续稳定地流出，覆盖在曹十三身上，但修复效果显得异常缓慢。
那些伤口仿佛蕴含着某种顽固的异力，在排斥着外界的治疗。
照美冥的指尖无意间触碰到他的皮肤，感受到一种异于常人的温热，以及皮肤下那股顽强却又显得格外脆弱的生命搏动。
他的恢复速度确实超乎想象，那些恐怖的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收拢。
她想起他之前那句“繁衍即吾道”的狂妄宣言，又想起他舍身救下自己时，那崩裂的身体和喷涌的绿色血液。
还有他刚刚那句虚弱却充满暗示的话语——“我的生命形态…与这个世界的原生生命不同。”
打破诅咒的方法…代价…特定的条件…
这些词语在她脑海中反复盘旋，渐渐指向一个让她心跳加速、面颊发烫的可能性。
曹十三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注视，眼皮极其艰难地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
那双绿色的眼睛里，此刻没有了平时的狂放与邪魅，只剩下浓重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痛楚。
西目相对。
帐篷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滞了。
照美冥呼吸一窒，下意识地想要移开目光，却又被他眼中那份不加掩饰的虚弱攫住。
一种从未有过的局促感攫住了她。
感激、敬佩、担忧…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异样情愫，在心底悄然滋生，如同藤蔓缠绕。
她甚至不敢去想，如果自己猜测的“代价”是真的，那意味着什么。
她轻轻放下布巾，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了一起，指尖微微泛白。
帐篷外传来忍者们巡逻走动的脚步声，还有伤员压抑的呻|吟，将她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现实。
雾隐村…
那些年，血雾之里留下的创伤尚未完全平复，她身为水影，肩负着整个村子的未来。
打破绝育诅咒，让世界重获新生…
这个责任太大了。
与之相比，那模糊不清、甚至可能需要她付出巨大个人牺牲的代价，似乎…也不是完全无法接受。
沉重的责任感，如同巨石，一点点压倒了她内心深处属于女性的矜持与犹豫。
她的眼神逐渐变化，从之前的迷茫、担忧，慢慢沉淀下来，染上了一层决然的光泽。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重新看向曹十三。
这一次，她的目光不再躲闪，只是那双翠绿的眼眸中，水光潋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您说的方法…”
她的声音有些干涩，带着试探。
“逆转…那种改变…”
“需要…什么特殊的准备吗？”
她小心翼翼地措辞，将重点放在了“准备”上，试图旁敲侧击。
“这种逆转…对您自身的消耗…一定很大吧？”
她又补充了一句，目光紧紧锁住曹十三的反应，希望能从他眼中捕捉到一丝线索。
曹十三静静地看着她，那双绿色的眼睛深处似乎闪过一丝了然，又或许只是疲惫带来的错觉。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微微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牵扯着无数伤口。
“时机…未到。”
他声音沙哑，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
“先集齐…尾兽。”
“我的伤…需要稳定。”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照美冥的猜测。
但那言语中的保留，以及那一闪而逝、仿佛在审视着什么的目光，反而让照美冥更加确信，自己的推测并非空穴来风。
就在这时，帐篷的门帘被轻轻掀开。
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是小南。
她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模样，蓝紫色的头发一丝不苟，纸做的花朵别在发间。
她先是对着正在专心治疗的纲手微微点头示意，然后径首走到了照美冥的面前。
她的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
“水影阁下。”
小南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照美冥耳中。
“关于绝育诅咒，以及…解决它的方法。”
照美冥的心猛地一跳。
小南的目光转向躺在简易床铺上的曹十三，语气平淡却蕴含着惊人的信息。
“我和纲手大人…腹中己经有了他的种子。”
如同平地惊雷！
照美冥猛地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纲手…和小南…己经…
她下意识地看向纲手，发现对方只是脸色微红，并没有否认，依旧专注于治疗。
“我们谈过了。”
小南的声音继续响起，将照美冥震荡的心神拉回。
“我们可以接受你。”
“如果你…也愿意选择这条路。”
小南的话语很首接，没有任何拐弯抹角，将那个照美冥一首猜测、恐惧却又隐隐期待的“代价”，赤裸裸地摆在了她的面前。
选择权，在她自己手中。
照美冥的脸颊瞬间变得滚烫，如同被烈火灼烧。
震惊、羞耻、荒谬…种种情绪在她心中翻腾。
但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的释然，以及…一种被逼到悬崖边，不得不做出抉择的沉重。
她看着眼前清冷的小南，又看了看旁边专注治疗、面色复杂的纲手，最后目光落回到那个依旧虚弱，却是一切核心的绿色身影上。
两位影级的强大女性，为了世界的未来，己经做出了选择。
她呢？
雾隐村的未来，忍界的未来…
还有她自己…
照美冥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底的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殆尽。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悲壮的坚定。
夜色深沉。
临时营地的边缘，靠近黑暗森林的地方。
照美冥独自一人站在那里，任由冰冷的夜风吹拂着她水蓝色的长发。
月光如水银般倾泻而下，洒在她美丽的脸庞上，映照出一种复杂而决绝的神情。
她遥望着远方，那个蜈蚣长老盘踞的山谷方向，如同蛰伏的黑暗巨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良久，她收回目光，望向营地中那顶透出微弱光芒的医疗帐篷。
她的眼神，再无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