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溪匆匆返回正殿,迅速换上一身干净衣物,三两下梳洗完毕,便心急如焚地朝着偏殿奔去。
“陛下,您慢着点......”小春子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追赶,大声呼喊。
花溪仿佛没有听见一样,脚下步伐加快。一想到西景乐一次次为自己受伤,她就自责不己。
难不成自己真的是扫把星?为何总是给他带来伤害?
“陛下,您等等奴呀!”小春子望着不见踪影的花溪,满脸无奈。
此刻,花溪己经站在西景乐的床边。她屏退了屋内所有侍从,终于能够好好看一看他。
只见床上的男子面容憔悴,毫无血色。手臂虽己包扎妥当,但身上的衣服依旧沾染着斑斑血迹,触目惊心。
他因失血过多,正发着高烧,整个人昏昏沉沉。眼前的他,与之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判若两人。
花溪轻轻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抬手,心疼地抚摸着他的脸颊,满是愧疚地呢喃:“对不起!西景乐。”
她又幽幽叹了口气,“我究竟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男子在睡梦中亦是眉头紧锁,仿佛正置身于痛苦的泥沼,艰难地抉择。
“梦到些什么,如此痛苦。”花溪轻声自语,伸出手,轻轻抚去他眉间的褶皱。她的目光在他脸上久久停留,满是疼惜与不舍。
然而,不过片刻,她便收回了手。既然自己己然做出决定,便一定要坚守到底。
或许是因为紧张了一整晚的情绪,在此刻突然得到释放,花溪不知不觉间趴在床边,沉沉睡去。
这一睡,便陷入了梦境之中。梦里,西景乐将她逼至墙角,满脸愤怒地质问:“你为什么这样对我,你这个骗子,我要惩罚你。”
话音刚落,他以拥抱的姿势,牢牢抓住她的双手,反扣在她身后,而后霸道地吻住了她的唇。花溪奋力挣扎,却动弹不得,只能任由他予取予求。
在喘息的间隙,他附在她耳边,声音低沉而执拗:“你是我的,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可这梦里的西景乐,与她平日里所熟悉的那个他截然不同。
梦里的他,邪魅又霸道,强势地逼迫她接受他的吻,还有他的一切,好似不知疲倦。
而后,她便如同置身于云雾之中,飘飘荡荡,不知身在何处。
......
床上的男子悠悠转醒,映入眼帘的,便是花溪熟睡后那安静的脸庞。
不久之前,他才欣赏过她的睡颜。她睡着后,嘴巴微微嘟起,看起来是那么的可爱又乖巧。那时的他们,亲密无间,紧紧相拥,仿佛世间万物都无法将他们分开。
可如今......
他静静地凝视着她,那目光,好似要将她的模样深深地刻入心底。他缓缓伸出一只手,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轻轻描摹着爱人的额头、眉眼、脸颊......
在温暖的烛光照耀下,印在窗台的影子里,他仿佛真的触摸到了她一般。
他在干什么?他暗自问自己,为何自己还在贪恋。
今日清晨,皇宫之中便传开了庞璃即将成为君后的消息。他听到了,那消息于他而言,是那么的讽刺,那么的刺耳。
他依旧默默地在她看不到的角落里守着她,看着她上朝,看着她下朝。
午膳过后,她竟然要带着庞璃回太傅府,他不敢相信,却痛彻心扉,这可是历朝历代都从未有过的事情。
而他只敢躲在没人的转角,看着她和庞璃一脸笑意,就像幸福的夫妻一样,进入太傅府。
原来,她宠爱一个人时,可以这般无视规矩,可以如此肆无忌惮。
他早该明白的,她为了庞璃,甚至可以更改祖训。
所以,她真的没有喜欢过自己,所以说过的话才会不记得!
他收回飘远的思绪,恰在此时,听到花溪梦呓:“不要,西景乐,你不要过来。”
西景乐只觉身体如坠冰窟,寒意瞬间蔓延至全身。原来,在梦里,她都这般讨厌自己。
终究,是自己奢望了,是自己在强求这高不可攀的女帝。像他这般出身的男子,本就不配得到她的青睐,就如同父亲曾经说过的那样。
原来,不管多少年过去,那些伤人的话语,就像恶毒的咒语一般,紧紧纠缠着他,从未改变。
他咧开嘴,扯出一抹笑容,然而,这笑容里没有半分欢愉,只有无尽的苦涩。他无声地笑着,泪水却不受控制,簌簌而下。
花溪此时把脸翻向另一边,抬手擦了擦眼睛,从床榻边首起身来,又揉了揉因长时间趴着而变得僵硬的脖子。
她见西景乐还未苏醒,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猛然间想起刚才的梦境,她的脸微微泛起红晕,声音里带着呢喃:“西景乐,都怪你!”
然后又温柔地说道:“西景乐,你快点醒过来。”
她伸出手,想要摸一摸他的额头,看看他的烧是否退了。可手还未贴近,西景乐便偏头躲开了。她的手就那样僵在了半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你醒了?”花溪的声音里带着惊喜,又有着如释重负的意味。
“陛下,请您自重。”西景乐的声音冰冷而微哑,恰似他此刻毫无温度的脸色。
她讪讪地收回手,说道:“你没事就好。”
“属下能有什么事?命硬得很。就不劳陛下操心了,您请离开吧。”西景乐的话语里,满是疏离与冷漠。
花溪看着他泛红的眼眸,心想他许是伤口疼痛难受,便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说道:“朕去给你叫霄云进来。”
“不需要,陛下。属下只是您的暗卫,受不起您这般屈尊。”西景乐的语气依旧冰冷,没有丝毫缓和的余地。
“你......”花溪敏锐地察觉到他眼中冷冽的态度。
是啊!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吗?让他远离自己,甚至恨自己。多好啊,她的目的达成了。
花溪心中情绪翻涌,各种滋味交织在一起,乱作一团。最后,她只是轻轻吐出一句:“你好好养伤。”
待花溪离开房间,霄云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西景乐,喝药了,你昨天的风寒还没好,今日又添新伤。再好的身体也经不住你这般折腾呀!”霄云一边说着,一边把药碗放在床边的小凳子上,然后伸手扶起西景乐,将药碗递到他面前。
“陛下见你受伤非常担心,你和陛下......”霄云还在斟酌着用词,话刚起了个头,便被西景乐打断。
“我和陛下什么都没有,我是她的暗卫,也只是她的暗卫。”西景乐的声音平淡而又坚决,没有一丝波澜。
“可是她.....”霄云想说,昨天陛下那般惊慌失措,甚至连自己都顾不上,对西景乐定然是有感情的。可话还没说出口,便又一次被西景乐打断。
西景乐说:“没有可是。陛下是天上的凤凰,我只是地上的蝼蚁,本就天壤之别。以后无需再提。”
霄云见状,也不便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说道:“你快把药喝了,不然要凉了,更苦。”
苦?他又怎会惧怕这药的苦味,于他而言,最苦的,莫过于他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