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骁恐其有危险,脱口而出喊道:“倾城!”
连倾城转首,悠悠凝视陆骁,眉宇间升起厌恶之色,声如凉风刮入陆骁耳中。
“嫂嫂自重!”
陆骁额间挂满黑云,自重个屁,不就喊了一下你的名吗?
当然,他喊连倾城的名是习惯,但云氏却不该唤外男之名。
陆骁无奈,只好施礼致歉:“侯爷见谅,不过是亡夫常如此唤侯爷,刚老身以为侯爷要纵身跃下,一时情急失了分寸。”
连倾城淡淡道:“我作甚,与你何干?”
陆骁心中吐槽:“对,你小子做甚,关我屁事,那你跳啊!”
自释服礼后,陆骁再未见过连倾城。
今日观之,似又比之前轻减了几分。
知故友性子别扭,歇了与他口舌之争的心思,声音放柔几分道:
“侯爷毕竟是亡夫挚友,老身不过是替亡夫关心一二。
侯爷若不喜,便当老身未出现过。”
连倾城这才面色变缓。
陆占棠与陆青梅上前见礼请安。
连倾城忽对陆青梅问:“你尚未及笄,不着急姻缘,来这作甚?”
陆青梅回头看了一眼那夫妻石,满脸羞臊,急忙辩道:“叔父误会了,我没有……呃……呃……”
可能是连倾城太冷,竟将陆青梅吓得打起嗝来。
连倾城冰冷的目光扫向陆占棠。
陆占棠脑子一抽,忙辩解:“侄儿己有妻室。”
连倾城脸上怒容乍现,看向陆骁:“青尧才走三年,你竟如此急不可耐?”
可能又想到了刚才陆骁唤他名字时的亲昵,拂袖啐道:“无耻!”
还未等陆骁明白过来因何挨骂,连倾城己然拂袖而去。
陆骁七窍生烟,什么意思?
这老小子发什么疯?
不对,现下他顶着云氏身份,是一寡妇。
这里是求夫妻恩爱和姻缘的地方。
自己带着儿女出现,刚一双儿女己经否认是他们要来的。
那么……
他是在骂我亡夫刚死三年,就思嫁求神?
还以为我看上了他?
这该死的自恋狂,真的有可能如此以为。
陆骁好想揍人!
再看一双儿女惊诧的看着自己,陆骁暴喝:“看什么看?咱们来做什么的,他不知道,你们难道也不知?”
陆占棠与陆青梅回过神来,也猜到了母亲是被连叔父误会了,想笑又不敢笑,绷着面皮,低头耸肩。
陆骁吩咐二人:“好生在这附近查查,看看有无打斗痕迹,或者黄家人遗留之物。”
三人细细寻找起来。
陆骁疑惑的用手去触碰那块夫妻石,感叹道:“好强的内力,好厉害的剑气!”
陆占棠闻声问道:“母亲有所发现?”
陆骁摇头,“跟命案无关。
我只是发现这块石头,是有人用剑气切割成型。”
陆骁凝望下山道路,己不见连倾城背影。
这大盛朝,据他所知,明面上,只有两个人有这般内力。
一个是曾经的自己,一个就是连倾城。
陆骁心道:“看不出来,这老小子还童心未泯,刻两石人在这愚弄无知百姓。”
“母亲来看!”陆青梅心细,似是有所发现。
陆骁行至那处,见横斜树藤中,一缕灰色布条缠于藤中。
撩开藤萝,又拾得一只男人布鞋。
“老三,你来看看,这鞋子是不是与咱府中家丁所穿相似?”
陆占棠近前,不愿去碰那臭鞋,捏鼻瓮声瓮气道:“我哪知下人穿什么?”
陆青梅却道:“不是相似,就是一样。”
陆占棠嗤笑:“小妹,你休要为讨母亲欢心,胡乱说。
那些贱民穿的布鞋,不都这般模样吗?”
陆青梅昂头,不服气道:“我说是就是。
这两日我跟嫂嫂管家,自是知道咱府里给下人发的鞋,比外面的鞋底要厚实,鞋跟与鞋掌俱加了革。”
听闻这言,倒是让陆占棠对妹妹有些刮目相看。
陆骁亦赞道:“老幺说得对,这就是咱府里下人的鞋子。
那日黄家人送你们二哥归家,我让占棠你媳妇负责安置。
以你媳妇的脾性,她定然舍不得拿主人家的衣物鞋袜给黄家人用。
故而黄家人穿的,定是咱府中下人的鞋袜。
你们可还记得,黄家那两兄弟的尸体,其中一人脚上未穿鞋。”
如此细节,兄妹二人都不记得了。
反倒是陆骁当日坐在那尸体附近用了早膳,顶着三具尸体的脚看了许久,故而记得。
“看来咱们没有找错,黄家人就是在这里被截杀的。
老三,你快快赶去山下,策马追上武安候,请他借你入城令牌。
你回城去京兆府,叫差役来探查现场。”
陆占棠知道此事重要,却有些不放心陆骁与幼妹留在山上。
陆骁道:“无妨,有千寻跟着呢。
千寻,你将你的马给三爷,再回来。”
千寻自不远处树梢上落下,对陆占棠道:“三爷,请跟我来。”
陆占棠惊讶,他一路上并不知有暗卫跟随,心道如今母亲真的越发深不可测了。
天色渐暗,山中风大,看幺女双手抱臂,陆骁将她拉至那块夫妻石后避风。
她起身于林间寻了些枯枝残叶堆放,问陆青梅:“你可带了火折子?”
陆青梅摇头,她一大家闺秀,怎么想得到出门带火折子这种事。
陆骁也忘带了。
她低头挑选,捡了几块石头,将干草铺在地上,敲击石头,没几下,便将火点燃了。
“母亲,您好厉害!”陆青梅由衷赞叹。
陆骁趁机给孩子洗脑:“我辈女子,万万不可有诸事依赖他人之念。
父母兄弟可做你依靠,但你自己亦需学会生存技能,万一父母兄弟出了变故,你才不会被人欺负死。”
最近这段时间,陆青梅己经听了陆骁不少这般言论,渐渐的也听进去了些许。
“嗯,母亲,那您教教我如何生火吧?”
反正现在也无事,陆骁乐得教教女儿。
试了无数次后,陆青梅终于学会了这野外生火的技能,开心得手舞足蹈。
她一把抱住了陆骁脖子,娇声喊道:“母亲,您真的太好了!”
陆骁含笑,心中却有些尴尬。
想到自己常年在外征战,对家中妻子儿女甚少陪伴,愧怍渐生。
正自失神间,有人上山,脚步声渐近。
连倾城隔着一丈远,冷言冷语道:“嫂嫂又玩什么花样?”